仍不可見的南方。

也好……

“大人小心！”

凄厲箭鳴。

感覺到痛楚之前，身體已經(jīng)像著了一記重錘般凌空飛起。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昨天沒有更文……

我爸媽旅游回來了，給我炫耀了一晚上照片……

第58章男兒本自重橫行

“大人醒了……”

“大人醒了！”

凌玉城慢慢睜開眼睛。昏暗的軍帳外，歡呼聲已經(jīng)一浪高過一浪地蔓延開去。

循著光線射來的方向轉(zhuǎn)過頭，就這一個動作，胸口已經(jīng)疼痛得像要裂成碎片一樣。凌玉城輕輕吸了口氣，隨即無法遏止地劇烈咳嗽起來，一股腥甜從咽喉深處直往上涌。

“都讓開！”

一聲大吼，幾個爭先恐后伸過來的腦袋飛快地縮了回去。軍醫(yī)楊秋青里透白的瘦臉在面前晃了一晃，幾點銀星沒入胸腹，胸口頓時一陣清涼，剛才撕扯一般的痛楚的瞬間好了大半。

“大人多歇歇吧?！睏钋镉肋h是那副萬年僵尸臉的表情，凌玉城非常懷疑，只有特殊到一定境界的死人可以讓他的臉色改變一下：“昨天那一下挨得可不輕?！?/br>
“……昨天？”

“大人你昏迷了整整一天！”

一天么……怪不得外面的歡呼聲到現(xiàn)在都沒有停。凌玉城默默垂眼，遏住唇邊浮起的淺淡笑意，剛要開口，就看到楊秋風(fēng)一般地轉(zhuǎn)過身子，一手叉腰，對著帳外提氣就吼：

“叫叫叫，叫什么叫！我都說了不會死！大人昏過去而已沒有大礙的！都閉嘴！”

擠滿了人的軍帳一下子靜得沒有半點人聲。人影搖曳，那些血火殺伐都沒有半點畏懼的勇將，此時卻在一個瘦弱醫(yī)官的吼聲面前接二連三地垂下了頭，一個一個腳尖跐著地面，恨不得直接縮到帳篷和地面的縫隙中去。

嘴角往上一勾，凌玉城在笑出聲來之前趕緊板起了臉。這一笑肯定要震動臟腑，一震動就要咳，一咳出來……醫(yī)官就在面前，保準(zhǔn)就是回頭一頓吼再加兩把黃連……

他盡量輕聲地開口：“弟兄們怎么樣了？”

些微尷尬，卻是難得輕松快活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甚至連方才氣勢如虹的楊秋也忘了說話，良久，帶人在奚族領(lǐng)地殺了個尸山血海，而后匆匆趕回，前天剛剛踏入青州的親衛(wèi)隊長賀留才了站出來，低聲報告：

“戰(zhàn)死三人，重傷七人，輕傷十五人。重傷的弟兄里，有兩人終身殘疾，還有三人……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來?！?/br>
“扶我起來，去看看?！?/br>
“不許去！”

能這樣當(dāng)面呵斥凌玉城的，只有被稱為“寧見閻王，莫見老楊”的醫(yī)官楊秋。此人其實還是好脾氣好說話的，但是你要敢違反他的醫(yī)囑，該喝藥該養(yǎng)病的時候不肯乖乖聽話，他絕對可以整到你生不如死。若是在平時，哪怕凌玉城也不會和他當(dāng)面頂撞，此時卻是把醫(yī)官的怒吼視若無物，轉(zhuǎn)向賀留，沉聲重復(fù)了一遍：

“扶我出去?！?/br>
“不許起來！你肺受傷了！五臟都有震傷！肋骨肯定骨裂保不齊有骨折！給我在床上躺個三天再說唔唔唔唔……”被人捂著嘴拖到一邊，賀留和羅殺一左一右親身上前，盡量輕柔地把凌玉城架了起來，給他披上一件洗得發(fā)白的竹布披風(fēng)，早有侍立門口的衛(wèi)士上前一步高高挑起帳簾。

在帳口瞇起眼睛，適應(yīng)午后熾烈陽光的一瞬間，外面的歡呼聲陡然掀起了一個巨大的浪頭。

凌玉城輕輕掙開左右扶持著他的臂膀，踏著緩慢，然而盡量穩(wěn)定的步伐向前走去。

上千雙眼睛跟隨著他的腳步轉(zhuǎn)動。

那些在陽光下黝黑、在風(fēng)霜中皴裂的面龐，一個個寫著毫不掩飾的擔(dān)憂，寫著如釋重負(fù)的輕松，寫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歡喜……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凌玉城輕輕微笑。

他抬起手，忍著胸口一跳一跳的疼痛將手臂舉過頭頂，向著歡呼不止，隊形卻分毫不敢散亂的軍陣揮了一揮。

回首，大將拱列；面前，甲士如云。

“大人！”

“大人！”

“大人——”

從傷兵躺臥的帳篷里出來，凌玉城不顧軍醫(yī)的奪命咆哮，沿著綿延數(shù)里的營帳一座座走了下去。

賀留、奚軍、羅殺，三名大將先前都被他派了出去，各帶一千五百騎兵，數(shù)十日間往返千里，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此刻再看，去年九十月份招進營里的新兵固然褪去稚嫩、多了沉穩(wěn)，老兵也煥發(fā)出了一份鋒利的氣度。

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修心養(yǎng)德，要的是每日三省吾身；時不時的拉出去見血，則是打磨一支軍隊的不二法門——

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到了大營門口。青州邊境匆匆立起的軍營外，一桿大纛迎風(fēng)飄揚，旁邊長桿上高高懸掛著五具尸體，烏鴉不斷飛鳴著，時不時落下來啄食一口。

凌玉城臉色驀地沉凝下來。

那支□□，從堆得高高的糧包中間射出來的時候，他只來得及提氣凝在胸口。

幸好，那不是三十步內(nèi)可透重甲的強弩。

幸好，糧車上地方狹小，那口箱子里蜷縮下一個刺客后，放不下更為強勁的□□。

幸好，他即使趕路也習(xí)慣性地披甲在身。

幸好，刺客瞄準(zhǔn)的是他的胸口，而他在皮甲里面還墊了一塊護心鏡。

幸好……

他靜靜轉(zhuǎn)向亦步亦趨跟在后面的下屬。

“你們怎么看？”

嘩啦一片甲葉響動。以奚軍為首，五名大將和數(shù)十副將校尉跪倒一地，拳頭叩擊心口甲葉的聲音，在晚風(fēng)中整齊得有如一聲：

“大人，我們出兵吧！”

跪得當(dāng)真整齊?？磥磉@一天一夜時間，他手下將校們，沒少為了這件事情反復(fù)商量啊……

目光從最前方的奚軍、賀留幾人身上一掠而過，投向后方一眾校尉。足足三四十號人，整個玄甲衛(wèi)的中層軍官，差不多一半在這里了。

扣除統(tǒng)帶軍隊必然需要的人手，想必能跑來的人，都想方設(shè)法跑來了他面前。

就不知沒來的那一半人，心里又是什么想法……

“……出兵？”

凌玉城負(fù)手向天，聲音在撕扯著大纛的晚風(fēng)中，低得如同自言自語。

“是啊大人，我們出兵吧！”

“大人，你念著別人，人家可是要你的性命哪！”

“大人，他們出兵打過來是第一次，在陛下面前陷害您是第二次，派人過來刺殺這是第三次了！過一過二不過三，大人，再有什么情分都消磨干凈了！”

“大人，為這幫人和皇上對著干，不值！”

“大人……”

沒有聽到他第一時間的喝斥駁回，面前將校們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