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撕裂了視線，本能地往后一仰，就覺得從頭頂?shù)矫夹?，都被寒氣刺得微微疼痛?/br>
“——錚！”

一點火花爆起在眼前，耳畔勁風(fēng)呼嘯，跟著是杯盤碗盞一陣亂響，當(dāng)?shù)囊宦暎林氐那嚆~燭臺跌在地面，上面深深一道劍痕，幾乎把燭臺削為兩段。

“你——為什么？”

元紹慢慢皺起眉頭，看著眼前幾乎被掀翻的案幾，又看了看跪倒在眼前，因為震驚過度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白衣舞姬，這才把目光轉(zhuǎn)向凌玉城。獻舞也就罷了，偏偏是劍舞，還非要身穿男裝！分明就是當(dāng)著他的面影射皇后，不砍了更待何時？

誰知道，電光石火之間，出手格開這一擊的，正是一直端坐在他身邊的凌玉城！

“陛下息怒，”抄起燭臺勉強擋住這一招，凌玉城整個人都被震飛出去，一時間氣血翻涌，不及調(diào)整姿勢就摔在地上。見元紹臉上猶帶怒色，他也不敢就此起身，跪直了身子低聲道：“今天是康王的好日子，不宜見血?！?/br>
“……起來。”一句話讓元紹的怒氣滅了大半，長長吁一口氣。凌玉城心頭一松，手在地上撐了一下，膝蓋還沒離開地面，已經(jīng)被一把拽了起來。

“好了，不關(guān)你事?！北焕D(zhuǎn)身離去時，他聽到元紹扭頭向背后怒叱：“都押下去！”

身后教坊司的人嘩啦啦跪了一地，元紹惱怒之下腳步如飛，連著凌玉城帶御前伺候的人，也只能跟著他一路小跑。眼看著踏出宮苑，等在外面的從人牽了兩匹御馬過來，元紹才止住腳步，一手挽韁，轉(zhuǎn)向亦步亦趨跟在身側(cè)的凌玉城。

“朕——”

“臣……”

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只說了一個字又同時停住。靜默片刻，元紹一挑眉，沖著凌玉城揚了揚下巴。落日的霞光照在臉上，便是沒有笑容，也顯得他神色溫和了許多：“你先說?！?/br>
“臣擅自出手，阻撓圣意，陛下恕罪。”

“啊——無妨，你勸諫得有理?！痹B臉色越發(fā)松快了幾分，“也就是你還為朕想著這些——剛才朕出手重了，可有事？”

“臣無恙，謝陛下關(guān)懷?！笨丛B有些不太相信的臉色，凌玉城索性把手腕遞到他面前，示意他不相信的話大可以自己把脈，“震了一下而已，回過氣就好了?！?/br>
元紹果然一把抓住他手臂，也不細細診脈，掌心內(nèi)力吐出，在他經(jīng)脈當(dāng)中轉(zhuǎn)過一圈，這才滿意地放開了手?！安诲e不錯，這一招朕出了三分力，你倉猝應(yīng)招居然能擋住，最近功夫大有長進啊?！?/br>
“還不是直接震飛了……”

“這還不夠？虧得你是摔出去了，這股力不卸掉，能吐口血你信不信？”

“……”所以陛下您當(dāng)時不出手拉一把？讓我當(dāng)著一地宮人內(nèi)侍摔成這樣很好看嗎？

腹誹歸腹誹，也就只能腹誹這么一下了——況且就這身手還是元紹天天陪著喂招練出來的。凌玉城有些懊惱地抿了抿唇，跟在元紹后面翻身上馬，在從人簇擁中浩浩蕩蕩向?qū)媽m而去。

回了寢宮，凌玉城抓起一杯涼茶咕咚咚灌了個飽，迫不及待地去了后面浴池。甩開浴袍，他一個猛子扎進水底，從溫泉另一邊冒出頭來，緊閉雙眼，仰面站在池畔噴吐泉水的玉龍下方。

杯口粗的急驟水流從額頭頂心直沖而下，酥酥麻麻的，一天的疲累煩悶都被卷得干干凈凈，讓人覺得格外暢快。剛才在宴席間、在樂舞前沾上的酒氣香風(fēng)，此刻在溫泉水柱的沖刷下，就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

任憑溫?zé)岬娜疀_刷半晌，他才長長地吐了口氣，后退一步，愜意地舒展雙臂伸了個懶腰。甩去面上水珠，還沒來得及睜開雙眼，背后撲通一聲大響，像是一個極大極重的東西落進了水里。

凌玉城一驚回身去看，視線中杳無人跡，只有晶瑩水花高高掀起，在泉池邊燈光的映照下煥為五彩。本能地低下頭，水底一道影子飛快地接近，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就向上一騰，嘩地一聲，幾乎是緊貼著他冒出水面。

“……陛下！”

凌玉城反射性地往后倒退了一步，脫口輕呼。能在這時候大搖大擺進來的不作第二人想，果然，站在面前的人舉手撥開粘在臉上的濕發(fā)，沖著他微微點頭示意，可不正是他日日相處的皇帝陛下。

他怎么來了——不，他為什么不能來？

以前是元紹體恤，不但從來沒有在凌玉城沐浴的時候入內(nèi)，甚至一向讓他先享用這眼溫泉。早晚課做完去后殿沐浴的時候，凌玉城自己也時常有些心虛：怎樣也是皇帝，一身大汗坐在外面，等著他這個當(dāng)臣子的先洗好出來，這個……這種恩寵他是不是享受得太心安理得了？

一晃就是快兩年。凌玉城默默讓開兩步，看著元紹舒舒服服地占了自己空出來的位置，在水流下露出和自己之前一模一樣的愜意表情，也只能再往邊上走了一點，自顧自地拿了皂角打濕，在發(fā)間一下下揉出泡沫。

……兩個男人一起洗澡而已，真的沒有什么……以前行軍打仗的時候，難得碰到一條河，還不是幾百號大老爺們撲通撲通全部跳下去，一邊把清水河攪成一鍋黃泥湯，一邊還要互相攀比互相嘲笑？

當(dāng)然，他身為主將總有優(yōu)待，除非是連日轉(zhuǎn)戰(zhàn)艱苦到極點，平時總有人替他架起帳篷燒好熱水，讓他在軍帳里舒舒服服泡澡就是了……

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忍不住向元紹看去。仰首閉目站在水流下的男子寬肩長臂，半個身子露出水面，肩臂腰腹上結(jié)實的肌rou一塊塊凸起，身材雄健得簡直讓人妒忌。水珠從濕漉漉的上半身不斷滾落，就是這被陽光曬成蜜色的肌膚，看起來也比自己更有男人味兒。

——都是男人，憑什么他就能長成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小凌……南方農(nóng)耕民族和北方草原民族，從小環(huán)境不同，營養(yǎng)不同，你再羨慕也長不到陛下那樣……

第94章湯泉吐艷鏡光開

白霧從水面上裊裊騰起。微風(fēng)吹過，泉池上恍如拂動著一層輕紗，朦朦朧朧的，讓水底的一切都看不分明。凌玉城把自己揉了滿腦袋泡沫，湊到邊上矗立的另一條玉龍下面沖洗，轉(zhuǎn)過身的那一刻，背后一雙緊閉的眼睛悄然睜開。

按說之前摟也摟過，抱也抱過，擦身換衣按摩推拿什么都做過，該看不該看的更是看了個遍。然而在浴室里這樣和他裸裎相對，光明正大地看他--當(dāng)然，也光明正大地被他看，感覺卻是分外不同呢。

挪了一下位置，讓龍口噴吐的水柱沖擊著肩頸，從脊背后面傾瀉而下，元紹舒舒服服地打量著站在前方不遠處，半個身子露出水面的凌玉城。側(cè)面看去，那個白皙的身體越發(fā)顯得單薄，仰著頭，沿著額頭向后一縷縷理順長發(fā)。張開的雙臂連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