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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人,羅將軍留了五百人駐守關(guān)城!”“好!”凌玉城重重點了下頭。一舉手,后面的衛(wèi)士一個接著一個,在山道上駐足站定。他抱下高踞馬背的小十一,轉(zhuǎn)身交給貼身近衛(wèi),囑咐道:“帶他去奚軍那里。傳我的命令,讓奚軍保護好小皇子,帶領(lǐng)大軍徐徐進發(fā)。——親衛(wèi)隊,上馬,跟我走!”“遵命!”十名近衛(wèi)立刻聚攏,在山道上的凹處圍成一個小小的圈子。圈外,凌玉城的親衛(wèi)隊整齊劃一地翻身上馬,把他們的主將拱衛(wèi)在內(nèi),放開韁繩,以山路所允許的最大速度,奔向五十里外,駐守關(guān)隘的同袍戰(zhàn)友。山道上的行軍,比之平地艱難了太多。金紅的夕陽已經(jīng)擦到了地平線,戰(zhàn)馬踏上山脊時還能看得清腳下,而一旦轉(zhuǎn)入山坳,頭頂上交錯的枝葉之間,就再也透不下天光。不一會兒,天色完全黑透,遠遠望去,就只能看見一條蜿蜒的金色長龍在山間時隱時現(xiàn),盤旋往復(fù),急速向前。一手高舉火把,一手小心翼翼地拎著韁繩,從紅日西沉,一直走到月亮明晃晃地掛在中天。兩個時辰急行軍之后,凌玉城策馬走上最后一道毫無遮蔽的斜坡,望著門戶洞開的鳥嶺關(guān),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羅殺那句“空無一人”果然不是假話。雙臂環(huán)抱的石墻中間城門大開,兩邊黑衣衛(wèi)士站得筆直,看到凌玉城,整齊劃一地俯首施禮。肅羅旗幟亂七八糟地堆在墻內(nèi),城門內(nèi)方圓五百步的小小平地上,帳篷林立,鼾聲四起。好吧……環(huán)顧四周,凌玉城啞然失笑。推測了這么多,擔(dān)心了這么多,拼死拼活中夜奔馳,到頭來,卻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這個國家,在被國君親手抽掉了脊梁骨之后,貪生怕死的人果然還是不少的……自己狼狽逃竄也算了,還順手把鳥嶺關(guān)的守軍卷了個干凈。前面亡命奔逃的不管是誰,回頭踏平肅羅,我是一定要為你向陛下請功的!你真是大涼的忠臣,不不,你起的作用,萬人大軍都趕不上啊!他輕輕地活動了一下肢體,轉(zhuǎn)身笑看侍衛(wèi):“就地扎營,咱們好好睡上一覺。明天一早拔營前進,馳援羅殺!”“是!”這一覺凌玉城睡得格外酣沉。毫發(fā)無傷奪下鳥嶺關(guān),他緊繃了兩天的弦終于松弛下來。接下來就沒什么難關(guān)了,他想,至不濟,也能在山下的平原地帶站穩(wěn)腳跟。再趕一趕,或許來得及在雨季到來前攻下肅羅王都……兩天兩夜兼程趕路的辛勞,和之前日日夜夜焦心謀算的疲憊,瞬間淹沒了每一寸骨骼、每一塊肌rou。狼吞虎咽地消滅掉一份干糧,他幾乎是一沾到毯子,就迫不及待地沉進了黑甜鄉(xiāng)里。四野寂靜,山間一聲半聲蟲鳴,在士兵們?nèi)缋椎镊曋袎焊牪灰姲朦c。斗轉(zhuǎn)星移,夜風(fēng)泠泠,仿佛只是一合眼的功夫,東邊的天際便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守夜士卒開始悄沒聲地換班。辛苦了一整夜的黑衣軍卒踮著腳穿行在帳篷之間,找到自己的鋪位,做賊一樣鉆進去和衣躺下。起身的那些或是站崗放哨,或是趁著熹微晨光搜尋干柴,到泉眼邊上汲水,一會兒工夫,裊裊的白煙就在營地下風(fēng)處升了起來,越過樹梢,直上天際。此時此刻,被異國大軍占據(jù)的鳥嶺關(guān),竟是一片難得的靜謐。清悅的鳥鳴聲漸漸高亢起來。凌玉城閉目躺在帳中,靜靜辨認:從他醒轉(zhuǎn)到現(xiàn)在,少說也聽到了十四五種鳥叫聲,清脆婉轉(zhuǎn),嚶嚶嚦嚦,在遠遠的樹叢中相鳴相應(yīng),分外有趣??上к娗榫o急,沒法偷得浮生半日閑,再躺個片刻工夫,就得起身了……他忽然一撐地面,倏地彈了起來。急促的馬蹄聲撕破了樹梢乳白色的霧氣,當(dāng)凌玉城彎腰鉆出營帳時,一個黑衣黑甲的戰(zhàn)士已經(jīng)滾鞍下馬,被親衛(wèi)們攔住詢問兩句,直接帶到他面前。“大人!”撲通跪倒在地,策馬而來的士兵滿頭大汗,壓得低低的語聲里全是惶急:“昨夜四更,聞喜縣城火起!羅殺大人昨晚已經(jīng)入城了!”第180章青山處處埋忠骨聞喜縣城,是從鳥嶺關(guān)下來以后,第一個稱得上是城池的地方。走完山壁夾峙間的十里山道,憑高下視,眼前豁然開朗。一條小路從山坡上蜿蜒而下,繞過幾個平緩的小山包,末端就是聞喜縣城。而聞喜以北,地勢陡然平坦下來,寬闊的大道遠遠鋪展開去,一直延伸到一望無際的平原盡頭。再向前,就是肅羅王都。而此刻的山腳下,原本該是剛剛在晨光中醒來的小城,卻是烈焰彌空,滾滾黑煙直沖天際。“快!”只看了一眼,凌玉城就一拎絲韁,揚聲高喊。座下黑馬唏溜溜長嘶一聲,四蹄放開,在斜斜向下的山道上全速向下奔去。一個接一個地,他的隨身親衛(wèi)也催動馬匹,跟上著自己的大人。在山腳下,在他們目光所及、卻刀砍不到箭射不著的地方,同樣的黑衣軍卒,正被數(shù)倍于他們的敵軍包圍在內(nèi),左沖右突,拼力廝殺!他們沒有馬?;蛘哒f,很多人都沒有馬。大半人都衣甲不全,身上帶著或輕或重的火燎痕跡,手中的兵刃并非玄甲軍制式,一看就是從敵軍手中倉猝奪來。人人身上都濺滿了血,不時有搖搖欲墜的士卒被同袍拖進圈子中心,卻仍然咬著牙撐起身體,掙扎著要沖到外圈。而圈子的最外圍,羅殺正率領(lǐng)一隊最精銳的騎兵,往來沖突,大呼酣戰(zhàn)。快!再快一些!他們的同袍正在拼死作戰(zhàn),只要慢上一步,就會有一個弟兄倒下!雜草和土塊在馬蹄下翻飛,騎兵們不約而同地咬緊了牙關(guān),一邊控馬,一邊抓緊時間給□□上弦。登上最后一個小山丘,凌玉城馬鞭向下斜指,箭雨如瀑,凄厲的尖嘯瞬間撕裂了戰(zhàn)場!一瞬間,這人喊馬嘶,喧囂嘈雜到了極點的修羅場,竟生生地為之一靜。下一刻,凌玉城從鞍旁摘下銀槍,一磕馬腹。在他背后,親衛(wèi)們一個接一個地俯低了身體,握緊長矛,以主將為箭頭,排成整齊的鋒矢陣列。踏著□□撕開的血路,凌玉城的近身衛(wèi)隊像燒紅的鋼刀切入牛油,只片刻,就沖進了玄甲衛(wèi)和肅羅軍隊絞成的巨大漩渦!只一沖,包圍圈就被扯了個七零八落,全然不成陣列。凌玉城也不急著和自家人匯合,反而擦著圈子邊緣沖出去幾百步,然后調(diào)頭折返,沿著包圍圈的另一邊,再次催動了座下的戰(zhàn)馬。鮮血飛濺。曾經(jīng)得元紹親手指教,在北蠻大軍中凜凜生威的烏銀大槍上下翻飛,寒光凜冽的槍尖,挨著便死,碰著便亡。才沖了百來步,面前壓力一輕,緊緊圍住羅殺所部的肅羅敵軍已經(jīng)全數(shù)崩散開來,像在礁石上撞碎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