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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世間有因,必有果。鳳凰兒,從此你我之間便這樣虧欠著吧?!?/br>“吾欠下你一顆心,你欠下吾一段成全??珊??”崖涘話語輕柔,語聲幾乎就落在廣和耳邊。“……你,憑什么?!”南廣和抖著唇,淡色唇瓣微微張合?!澳阄抑g本不必如此。吾與你之間,并未生起私情。”“你不戀吾,是吾戀慕于你?!毖聸宕鸬奶谷唬Φ靡鄻O釋然。“鳳凰兒,吾心悅于你,已有數(shù)十萬年之久。這一場無涯之生,是至你來了以后,吾才有了歸途?!?/br>銀色長發(fā)于云中清揚,海水一般的藍眸微沉。一襲紫衣,眉目遼遠而又清淡。是當年初遇時的崖涘。又不再是那個不言不笑只會抱著一壇留仙醉單腿微屈盤坐于高樹上的紫曇帝君。此刻落入南廣和眼中的崖涘,極陌生,又極有紅塵色。在他注視中,那枚赤金色神血所化成的鳳凰蛋啪嗒一聲,迸出了幾道裂縫。依稀有微弱的啾啾聲自內(nèi)傳出。“拿著吧,此后你若想再孕育子嗣,無需稀釋你體內(nèi)的精血,亦無須再耗損先天元氣。這枚鳳凰蛋中,可為你留下一頭小鳳凰?!毖聸宓匦χ?,目光落在他眉眼間,一絲一毫都不肯再錯開。“雖然不是如你這般性子的不死鳥,卻到底,是吾習(xí)練了數(shù)十萬年,模仿你樣子孕育出來的,屬于這方世界的鳳凰?!?/br>“鳳凰,是什么樣子的?”南廣和終于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當年,于無知無識中一頭闖入此方小世界,他也在鴻鈞老祖座下問過這個問題。當年他問的原話是,老祖,既然你說我是不死鳥,可以喚作鳳凰,那么您看見的未來此方世界中的鳳凰,究竟是什么樣子的?可也有如我一般的七彩羽翼,可也會如我這般翱翔于碧海青空?當日里老祖并未答他,只微微一笑。目光悠遠。膝蓋以下盡皆化作山川。與如今的崖涘一模一樣。銀發(fā)紫衣的崖涘立在云水之中,膝蓋以下盡皆化作綿延山海,一眼看不到盡頭。他卻依然從容地笑著,與廣和輕聲道:“鳳凰啊,便是如你這般。與你一樣,有著七彩的羽翼,也會振翅飛翔于九天之上。鳳凰一聲清啼,這世間的春天便來了,世間皆是繁花。那樣美,那樣榮華,又那樣的驕傲呵!”崖涘笑得溫柔,藍眸中有鮮紅的什么,在緩慢流淌。紅的就像是血,又像是赤色的沙礫沉入海底,漾起一圈又一圈不肯往生的貪戀。“鳳凰兒呵,從此以后吾再不能陪你了……你這一生呵,與天地同昌,像這世界一樣久遠。從此后,你再也不會孤單了?!?/br>滅天劍落入云層中,火星熄滅于海水中。滅天劍的主人,此方世界有生以來唯一的神靈,崖涘漸漸地闔上眼眸。最后那句話輕柔地飄散于云海之中。——“吾將朱雀留給你,將這天地都留給你,你歡喜誰,便與誰快活地過一生?!?/br>那滴已被崖涘拭干的淚,再次緩慢地沿著眼角滲出,沿著面頰落下。南廣和捧著一枚剛裂開縫隙的鳳凰蛋,獨立于碧海蒼穹之中,腳下是漫漫海水,朱紅色長衣隱于白云深深處。絕色無雙。卻又如此孤寂。啪嗒一聲,手中鳳凰蛋裂開了一道大縫隙,一個毛茸茸的奶黃色小腦袋探出來,好奇地張望這個陌生的世界。啾啾!小鳳凰撲入南廣和懷中。連鳥帶蛋殼,踉蹌地,撲了他一個滿懷。一如數(shù)十萬年前,他邁著蹣跚的步子,在黑色海水中叫崖涘摁住腦袋,嗆了一大口濕咸的海水。崖涘,吾恨你!當日他曾于黑海煉獄中,對著前來看他的帝尊崖涘如此吼道。恨著吧,就這樣一直恨下去。如此,你才不會忘了吾。崖涘笑得淡然。眼中濕漉漉的,又濕又咸。一如當年漫漶的黑海水。懷中小腦袋輕輕地蹭他的衣襟,有微溫的暖意。于此方小世界天界紀元的第六十萬年春末,天界唯一的帝尊崖涘寂滅,史稱為“神隱”。據(jù)傳帝尊崖涘滅后,精魂盡皆散作漫天星輝,喚回了東方扶桑樹下逃走的金烏鳥,重塑月華宮。此方天地再次輪轉(zhuǎn),八荒四海版圖悄然經(jīng)歷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變動。此方世界從此后,除了天界、人道與鬼府外,又多了許多妖靈眾生。于地府中,血瀑傾瀉而下。自血瀑流經(jīng)三途河的河道中,竟然多出了一條岔道。入此岔道者,無論前生有多么沉重的愛恨,亦盡皆忘卻,再不復(fù)記憶。世間皆惶惶然傳言,這條多出來的河流岔道,泉水黃濁,中有不祥的血色。其血色蔓延至河岸,便在地府中盛開出一朵朵烈焰般的紅色花朵。那花朵一瓣瓣鮮紅奪目,枝葉分離。恰如上界星辰之故鄉(xiāng),多了兩顆悲傷的星。其一名參,另一顆則喚作商。從此后參起商落,永不相見。地府中那從未出現(xiàn)過的花朵來自天界,有三十三天外那一日帝尊神隱時優(yōu)曇花的香氣,卻又分明變得極小,可握于亡靈手中。每一朵花,都可度化一個原本不可救贖的惡念?;饕槐K盞鮮紅的燈籠,照亮亡靈們最后的歸途。花朵綿延如罽毯,盛開于三途河畔。再后來,于后世書中,世人都將這花叫做彼岸花。將那一日躍入血瀑之下,融入三途河中的岔道,喚作忘川。忘川水滔滔,有來自三十三天的慈悲,卻又有著地獄極煞處的森寒。亡靈們偶爾吞下一口,都贊其辛烈辣喉,堪稱地府中的第一極品酒釀,當與昔日天宮中的留仙醉媲美。這世間嘈雜億萬眾口,嘈雜紛紜。獨有當時站在帝尊崖涘對面的南廣和知曉,那一日,崖涘手持滅天劍,自刎于他面前。帝尊崖涘以身化道后,星魂潰散,銀發(fā)下不肯死去的情思盡皆如水波纏繞于他身側(cè)。最后一絲一縷地,匯聚成黃赤色的河流,自三十三天傾瀉而下,注入地府血瀑,又蜿蜒流成了一道河川。河川自九霄傾瀉而下,浩瀚如昔日銀河。那枚來自此方世間獨一無二的舊精魂,于一片虛幻中,立在河川中遙遙揮手朝他告別。那薄涼的唇一翕一合,依稀仍在喚那個最初的名字——鳳華,鳳華……鳳華,是他鳳凰兒的第一個名字。萬年前,他毅然決然隨朱雀一起,入了極情道。從此為了朱雀神將陵光,叛出鳳宮,在三十三天攪動一場萬年道爭大戰(zhàn)。再然后,三千年前,他倉惶逃出黑海煉獄。帝尊崖涘親手持滅天劍,斬斷縛仙索,劈開萬千鎖鏈,推他入南天門。身后是浩蕩天火,一劍光寒。那一日,崖涘對他道,鳳華,你走吧!吾只放你這一次!若你還能活著回來,到時候吾將一切都說與你聽。再后來,他淌入地府三途河,一瓢一瓢地自河水中打撈亡靈殘魂,捧著那抹好不容易尋到的朱雀殘魂,欣喜若狂地沖入輪回井。再后來,他以鳳華之名,在下界人來熙往的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