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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沉鸞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56

分卷閱讀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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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應(yīng)了我所想那般,云昇帶兵離去的不知第幾日,我方將他寫給我的東西——人間叫做情信的,疊好收入懷中,同另外幾張放在一起,一聲帶有病氣的輕咳便將我愉快的心情打散。

抬頭看去時(shí),嘴邊還留著云昇信中的最后一句話。

——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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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鸞兒,你倒是自在?!?/br>
頭頂?shù)娜苏谧×舜蟀肴展猓嫔鲜且黄幱?,我辨了許久,未看清來人,卻已然知曉來者何人。

“將軍?!蔽也⑽雌鹕?,仍舊倚在竹椅上,淡然處之。

頭頂?shù)娜撕龅匦α艘宦?,隨后并不見外地矮身在我邊上蹲下來,好一會(huì)兒才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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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動(dòng)動(dòng)眉毛,長久以來練就的耐性讓我八風(fēng)不動(dòng),泰然自若地瞇起眼睛曬太陽。

據(jù)我所知,他此時(shí)只身前來,定不是來捉我的。

有些掃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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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若天君還不抓我走,我從未回信給云昇,倒時(shí)候天君不來,他倒要偷偷回來了。

要不如何消解他夜夜減去的清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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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許久,身邊的人終于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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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來捉你的?!?/br>
宣俞聲音低啞,有些迷離了。

“我也未將你的行蹤告知天君…但他心里該是清楚的,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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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疲于應(yīng)付我這小嘍啰?!蔽医恿嗽?。

宣俞一愣,轉(zhuǎn)頭看著我側(cè)臉好一會(huì)兒,忽然笑了出來。

我倒不知我長得有何可笑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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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他:“將軍,你如今還是將軍么?”

“是,”他說,“自…后,我便官復(fù)原職了。”

自他在鸞族扮豬吃老虎后,回到天界,依舊是那個(gè)受人敬仰的戰(zhàn)神。

我挑了挑眉:“那你可知云昇現(xiàn)在在何處?”

“知。”

“那你為何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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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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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俞竟被我這簡單的問題問住了,一時(shí)間囁嚅不語,顯然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他也不用回答了,因?yàn)槲覐乃纳裆?,已?jīng)看出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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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天君那顆時(shí)不時(shí)便要猜忌的心又對他發(fā)生預(yù)警,這次指的人,就是宣俞吧。

他與我二哥交情甚深,與鸞族來往密切。

即使他如今已眼睜睜見著二哥殞身而不動(dòng)聲色,對鸞族的禍?zhǔn)滦涫峙杂^,不聞不問。

即使他目光真誠,始終追隨著天君的身影。

卻永遠(yuǎn)也抵不過高位者的猜忌、懷疑。

但宣俞身為戰(zhàn)神,功績顯赫,身后自有一眾追隨者,無一不對其拱手稱臣。

若要像鸞族一樣除去他,顯然是不可取的。

那便只有——架空他。

任他“大權(quán)旁落”,從而在人們視野中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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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勾著嘴角輕蔑地笑了一聲。

語氣中儼然是“果然如此”,輕聲說道:“云昇馬上就要超越你了,你會(huì)被人忘記,那些你曾看重的、奉為圭臬的東西,都要消失了,你的時(shí)代會(huì)落寞下去,你——最終也會(huì)被眾生拋棄。”

我用最輕柔的語氣,說著最殘忍的話。

面對這個(gè)間接殺了我二哥的男人,我明明該感到興奮,感到痛快才對。

可事實(shí)上,我每說一句,心中橫著的刀子便往前刺一分,淋漓的鮮血從胸口涌出來,無形中將我的衣衫染紅,nongnong的血腥味飄進(jìn)鼻間,令我?guī)缀跞滩蛔∫鲁鰜怼?/br>
作者有話要說:  “自君之出矣,不復(fù)理殘機(jī)。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出自張九齡。

☆、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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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俞聽到我的諷刺后并未氣急,反而面色十分平靜,仿佛我方才嘲笑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旁人。

他沉默了許久,才輕聲應(yīng)道:“是。確實(shí)如此?!?/br>
“早晚有一天,眾生會(huì)拋棄我?!?/br>
他語氣涼涼的,從前聽起來清亮如水的聲線不知何時(shí)變得低沉,甚至帶著虛弱的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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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著他悲哀的語氣,不由轉(zhuǎn)頭打量起他的面容。

方才逆著光,我也并未著眼細(xì)看。

如今看來,他…孱弱了些。

像是被突如其來的重病折磨了許久的青年,原本身體康健,身形健壯,如今卻骨瘦形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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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心中那點(diǎn)所剩無幾的憐憫,我看了他好一會(huì)兒,才算是安慰道:“你也不必如此頹廢……”

好吧,這不是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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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琢磨措辭,宣俞原本垂下的眼眸一瞬間抬起,落在我眼中。

他猶豫著開口:“你…是不是也恨我,合該被碎尸萬段,不得超生?”

我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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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上帶著一絲難以窺見的緊張,仿佛只要我點(diǎn)個(gè)頭,粉飾太平的面容便會(huì)一瞬間碎裂,裂開道道像是許久未逢甘霖的土地那樣的裂紋。

我斟酌許久,還是搖了搖頭。

“如果你這樣的人也要恨,那我恨的人、盼著灰飛煙滅的人,豈不是多到數(shù)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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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已經(jīng)有許多人問過我類似“恨不恨”、“怨不怨”這樣的問題了。

而我每次回答時(shí),都是否定。

或我真是個(gè)大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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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我回答后的宣俞顯然沒料到這樣的答案,或許在他心中,早已做好了我一點(diǎn)頭,他便轉(zhuǎn)身離去的準(zhǔn)備。

如今我這樣一說,他倒是手足無措起來。

這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二哥的死,給他帶來的影響或許不止那日殿中悲痛的哭喊和愴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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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在某個(gè)夜深人靜的夜里,宣俞大汗淋漓地從夢中驚醒,忽覺身處冰窖,四肢僵硬不能自己,待平靜后再度回顧夢境中或美好或驚懼的畫面時(shí),二哥渾身浴血了無生氣地躺在冰涼的地板上的模樣,終將稱為他永世都擺脫不掉的夢魘。

他心中的怨、恨、癡、嗔又如何憑空消解呢?

他怎么釋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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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與宣俞一躺一蹲,窩在那顆被冬日欺凌的只剩下枯枝的柳樹下,吹著寒風(fēng),我聽著他與我講了許久二哥的故事。

那時(shí)我還沒遇見二哥。

那時(shí)二哥也不過我現(xiàn)在的年紀(jì)。

那時(shí)二哥依舊是謙謙君子,淡漠從容地走過萬物,走過衰敗或興盛的一草一木,眉間舒展,嘴角掛著淡笑。

或許那時(shí)葭凝jiejie還跟在他身后。

身邊還有此生知己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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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又落了雪,純白的不摻雜質(zhì)的雪花將我和宣俞的頭發(fā)染成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