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也是正常。已故的王夫人早有訓(xùn)示，后堂女眷，不論尊卑，都不得過問前庭之事。所以小姐您還是別打聽了。否則，前庭幾位爺知道了倒是沒什么，可若是讓掌事夫人追究起來……”

    她抬眼，正對(duì)上女子冷冷的目光，愣是把后半句話咽了回去。女子看著她，淡淡說道：“你過來。”

    丫頭低頭，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兩步。

    “靠近些?！?/br>
    她又往前挪了兩步。

    忽然一只蒼白的手伸出，迅即如閃電，狠狠卡住她的脖子。女子的雙眸近在眼前，閃耀著不容于世的清爽。那只手根本不似閨閣弱女的柔弱，力道極大，任她如何掰扯都紋絲不動(dòng)。她只覺得血已經(jīng)沖進(jìn)了耳朵里，脖子似乎要斷了，胸口窒悶到了極致，卻一點(diǎn)聲音都翻不出來。

    女子的聲音近在耳畔：“我不喜歡跟人廢話。聽懂了么？”

    丫頭雙目翻白，口中發(fā)出幾聲含混的聲音。

    “去找個(gè)管事的人來。”

    那只手終于松開她的喉嚨。丫頭坐在地上喘著粗氣，慌忙往后爬了兩步，逃也似的退出門外。

    女子抬頭望著窗外，目光淡漠如初。

    莫審言正在前庭喝茶，聽到消息，眉頭微蹙。一旁，莫審行已經(jīng)變了臉色，申請(qǐng)緊張，問道：“大哥，怎么辦？”

    莫審言嘆了口氣，說道：“五妹這脾氣……原本想著冷她幾天再說?，F(xiàn)在看來，再拖下去，恐怕就要出人命了?！?/br>
    莫審行蹙眉，道：“我去見她?！?/br>
    “三弟?！蹦獙徰越凶∷f道，“還是我去吧。你私自擄她回來，她心里肯定恨著你呢。你現(xiàn)在去不是找不痛快么？”

    莫審行高聲道：“她敢，再怎么著我也是她三哥！”

    莫審言微微一笑：“咱們是從小一起長起來的。她敢不敢，你應(yīng)該清楚?！?/br>
    莫審行聞言，氣勢頓時(shí)弱了下來，往椅子上一坐，說道：“我早就說過，不能硬來，你們偏不聽。這下可好，依著五妹的脾氣，不把天翻過來才怪呢！咱都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莫審言拍拍他的手臂，說道：“你也別這么說。五妹也是明理的人。待我去勸勸她，說明白了，也就沒事了。若是還不行……就只有請(qǐng)示父親大人了?！?/br>
    莫審行點(diǎn)點(diǎn)頭。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錦緞男靴在朱門外停下。莫審言抬手扣門，問道：“五妹，我是大哥，能進(jìn)來么？”

    朱門從里面打開。開門的侍兒面色蒼白，剛才已經(jīng)被嚇破了膽，哆嗦著看著莫審言。

    莫審言對(duì)她說道：“你先下去吧。”

    那侍兒如蒙大赦，快步逃了出去。

    莫審言走進(jìn)房中，背身關(guān)上門。重重帷幔后，女子身形隱約。桌上放著青瓷碗，碗中的冰糖蓮蓉粥已經(jīng)涼透了。莫審言輕聲說道：“怎么了，是粥做的不合胃口，惹咱們五小姐生氣了？”

    她轉(zhuǎn)過頭來看他，冷冷說道：“莫審行怎么不來見我？”

    莫審言拖了把椅子坐下，說道：“你三哥出門跑生意去了。有話不能跟大哥說么？”

    她微微一笑：“怎么，他敢把我塞進(jìn)箱子里帶回來，竟不敢來見我么？”

    被你猜著了，他就是不敢來見你。莫審言心中一嘆，表面上卻笑著，說道：“你三哥是走不開。這兩天府里忙。對(duì)了，后天你十三meimei就回來了，你還沒見過你妹夫呢吧？是衡陽郝家的大公子……”

    莫審言看到她的眼神，停了嘴里無關(guān)痛癢的話。

    他嘆了口氣，說道：“五妹，咱們都是一家人，還能有化不開的仇么？”

    她望著他，說道：“沒有。大哥，我跟家里人怎么會(huì)有仇?！?/br>
    莫審言微微松了口氣，道：“哥哥知道你受委屈了。放心，現(xiàn)在回家了，有哥哥們?cè)冢院竽阍僖膊挥贸鲩T見風(fēng)雨。等過兩年，再給你尋個(gè)門當(dāng)戶對(duì)的如意郎君，你這一生，必會(huì)安穩(wěn)妥帖?！?/br>
    他抬手輕輕梳理她的發(fā)絲，眼神中含著寵溺，“咱家莫五娘，也該出嫁了。我可得好好找找，找到一個(gè)配得上你的人?！?/br>
    她望著他，淡淡說道：“大哥，我不叫莫五娘。我有名字的?！?/br>
    她微微一笑，聲音凜然，仿佛是金鑾殿上持笏高喝，中氣十足，直達(dá)天聽：

    “我叫莫依然。大虞丞相，莫依然?！?/br>
    ☆、第四十八章

    日光西斜一寸, 鏤花窗影暗沉沉的, 鋪在垂墜的帷幔上。莫審言望著她，目光一寸一寸冷下來，說道：“大虞丞相莫依然, 已經(jīng)死了?！?/br>
    她蹙眉：“你說什么？”

    莫審言緩緩說道：“丞相莫依然受封特使, 出使望國, 重建虞望同盟。怎料天妒英才, 回程途中車馬墜崖。護(hù)衛(wèi)隊(duì)將軍韓擭帶人在山崖下搜尋三日, 徒手挖掘, 終于挖出了丞相的尸身。韓擭將軍扶靈回朝，定國門前百官痛哭。攝政王罷朝十日，定國喪三年。追封其為一品鎮(zhèn)國公, 禮同親王, 賜謚號(hào)‘文正武昭’。嫡妻靜和長公主封為一品鎮(zhèn)國夫人。三日前，豫章全城為鎮(zhèn)國公送葬，入葬京西皇陵?！?/br>
    他這一席話合情合理，不由她不信。莫依然仿佛在聽別人的故事一般，腦中一片空白。死了，丞相死了。“莫依然”已經(jīng)變作了陵墓之內(nèi)一具冰冷的尸體，而她, 仍舊坐在這寂寂閨閣之中。

    她抬眼看著莫審言，說道：“原來是掉包之計(jì)。三哥可真高明?！?/br>
    “老三不僅高明，而且辦事滴水不漏?！蹦獙徰缘f道，“馬車內(nèi), 是一具女尸?！?/br>
    莫依然眉梢一抖，未能掩藏自己的驚詫與慌亂。

    莫審言將她的神情收歸眼底，說道：“五妹，所有人都相信莫依然已經(jīng)死了。包括那個(gè)攝政王?！?/br>
    牧臣……

    她心下一痛。千里之外，他必也是一樣，痛得剜心徹骨。

    莫審言握住她微涼的手，說道：“莫依然是大虞歷史上的一個(gè)傳奇。她的一生已經(jīng)足夠精彩，足以被世人傳頌千年。她可以作為他人口中的故事，甚至一個(gè)神話。而你，是一個(gè)活生生的人，你要生活。五妹，你是個(gè)聰明人。別讓那虛名耽誤了自己的幸福。”他看著她，輕聲說道，“平淡才能長久。我們的祖先用了百年的時(shí)間，付出了血的代價(jià)，才明白了這個(gè)道理。我們的家族放棄了萬里江山，做出了的讓步，才擺脫了那個(gè)沉重的包袱。五妹，前人走過的彎路，不值得你再走一遍?！?/br>
    是么？是這樣么？她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整個(gè)人微微發(fā)抖。

    莫審言在她身邊坐下，輕輕攬著她的肩，說道：“你就當(dāng)是做了一場夢吧。現(xiàn)在，夢醒了。你還在自己的溫暖的床上。哥哥們都在你身邊?！?/br>
    是夢么？那些驚濤駭浪，那些血雨腥風(fēng)，那些朝堂上的爾虞我詐，那些姐妹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