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木西子輕聲一嘆：“但愿吧?！?/br>
    莫依然深吸一口氣，道：“二哥，你這兒可有紙筆？”

    “有。”戚二爺喚人捧來筆墨紙硯。莫依然執(zhí)筆，寫下幾行墨跡。

    她雙手將紙捧到木西子面前，道：“煩請將這個一并交給杜月?！?/br>
    木西子點頭：“好。”

    莫依然道：“你如果有急事要聯(lián)系我，就去找杜月。她知道該怎么找到我。”

    “明白?！蹦疚髯訉攀掌?，道，“我即刻出發(fā)。依然，你也保重?！?/br>
    ……

    一場冷雨，又是一個冬天。

    這個冬日陰暗而寒冷，整個豫章城都籠罩在一片寡淡的色澤中。攝政王府門前掛著兩個白紙燈籠，慘白的光在夜雨中飄忽不定。一頂小轎在王府正門前停下，即刻有仆役上來撐傘。轎簾一挑，一個戴著黑紗帷帽的女子走下轎子，對仆役吩咐道：“煩請通報王爺，鎮(zhèn)國公府杜月來訪?！?/br>
    青紗罩燈，室內(nèi)一片明亮。趙康獨自站在窗前，身后的桌案上堆滿了各處的奏章。

    “王爺忙著？”杜月緩步走入書房大門。

    趙康揮手屏退仆役，說道：“月夫人深夜來訪，有何貴干？”

    “其實也沒什么事?！倍旁碌?，“奴新譜了首曲子，聽說王爺好風(fēng)雅，想請王爺品評品評?！?/br>
    趙康略一低頭，道：“月夫人。我現(xiàn)在沒有這個心情，請回吧?！?/br>
    “王爺?！倍旁抡f道，“這首曲子是我在夢中聽人唱的，醒來時記憶猶深。我想，王爺也一定想聽?！?/br>
    趙康看著她，許久，方才說道：“也好。就請月夫人唱來吧?！倍旁卤е米?，轉(zhuǎn)軸撥弦。她仍舊戴著帷帽，重重的黑絲垂下來，遮住她的臉。絲弦調(diào)定，她開口唱道：

    去國三千里。

    勘明月，云遮霧蔽，只言難續(xù)。

    曉來空夢枕衾寒，又隔霖鈴雨。

    開窗也，鴻雁不至。

    縱得家書十四行，悻悻然，沒個人堪寄。

    漫嗟然，空悲戚。

    萬事得來終不易。

    且伶仃，悲歡緣續(xù)，苦樂相抵。

    我自孑孑餐風(fēng)露，任它一蓑煙雨。

    再休問，歸期何擬。

    怕得流年悲白發(fā)，猛回頭，一場空歡喜。

    榴花盡，北風(fēng)起。

    他看著她，恍然間又是那個女子隔著珠簾，淡淡唱著這良辰美景奈何天。

    依然，是你吧?？v使我如何思念，你都不來入夢。你自風(fēng)餐露宿，卻不讓我問一句歸期。自你離去，我早已經(jīng)白了頭，又何來歡喜？你也看到這石榴花敗盡，一如這清冷悲戚的冬季。枕寒衾冷，你是否同樣思念我，就像我思念你。

    “王爺?！倍旁抡酒鹕?，道，“曲子我唱完了。想必，您也聽懂了。”

    他看著她，緩緩點頭，道：“懂了?！?/br>
    “那，奴家就告退了。”杜月斂裙一禮，俯身退下。

    趙康獨自走到窗邊，望著這濛濛夜雨。

    依然，你的話我都聽明白了。你放心，我會好自珍重，夜夜等著你的魂魄歸來。

    然而，我卻不知道歸期。

    莫依然獨自站在窗邊，抬頭望著一輪明月。這邊關(guān)月色，總是說不出的蕭瑟凄涼。

    “依然，還不睡？”戚二爺走進(jìn)門來。

    “睡不著?！蹦廊晦D(zhuǎn)過身，道，“明天就進(jìn)戈壁了。我這個心里，還是有點忐忑。”

    戚二爺笑道：“得了，別擔(dān)心了，咱們是跟著商隊走，出不了什么事?！?/br>
    莫依然輕聲道：“希望吧?！?/br>
    正說著，外面?zhèn)鱽硪宦曂▓螅骸皟晌?，歇了么？?/br>
    戚二爺?shù)溃骸笆巧剃牴苁碌?。?/br>
    莫依然點點頭。

    “進(jìn)來吧?！逼荻敻呗暤馈?/br>
    管事的是個三四十歲的男子，對著他們點頭，道：“這位爺，姑娘，我們東家求見?！?/br>
    莫依然蹙眉：“是我們隨行的銀子交的不夠么？”

    “不不，您銀子足夠。我們東家就是想見見二位?！惫苁碌恼f道。

    “沒這個必要。”莫依然道。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個聲音：“五妹，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房門被推開，一人錦袍高帽，負(fù)手而入，對著她微微一笑。

    莫依然挑眉：“三哥?！?/br>
    沒想到，竟是跟著自家的商隊。

    房內(nèi)三人圍坐一桌。莫依然喝著茶，說道：“怎么，三哥又想把我裝進(jìn)木箱子里帶走么？”

    莫審行呵呵笑道：“五妹，你也太記仇了。我這次是來幫你的?！?/br>
    莫依然挑眉：“幫我？”

    莫審行點點頭：“我聽說你要去望國。”

    莫依然一笑：“三哥的消息還是這么靈通。”

    他不是靈通，而是一直在暗中跟著她。莫審行一笑，不置可否，道：“我久在望國行商，望國風(fēng)土人情沒人比我更熟悉。你若想在望國行事，我可以幫你。”

    莫依然雙目微瞇，道：“你打算怎么幫我？”

    莫審行道：“我是望國最大的鹽茶商，和我做生意的都是王公貴族。還用我再往下說么？”

    莫依然道：“再請問一句，你為什么要幫我？”

    莫審行看著她，道：“你這丫頭，就是心眼太多。我就知道你會問，所以準(zhǔn)備了三個理由。”

    “說來聽聽?！?/br>
    “第一，你是我meimei，我能幫你自然要幫。”莫審行道。

    莫依然挑眉：“說說第二個?！?/br>
    莫審行道：“第二，父親派我來的。他說要是你有半點閃失，就打斷我的狗腿。”

    莫依然含笑，道：“第三個呢？”

    莫審行道：“第三，也是我條件?！彼拖律?，道，“我?guī)湍阃瓿赡愕挠媱潱銕臀夷孟峦麌}茶絲綢的壟斷權(quán)?！?/br>
    莫依然側(cè)目，問道：“你如何知道我有什么計劃？”

    莫審行一笑，道：“五妹，咱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的行事，我再清楚不過。”

    莫依然哈哈大笑，道：“果然是我三哥。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莫審行笑道。

    “既然如此，二哥，”莫依然轉(zhuǎn)向戚二爺，道，“你就不用跟我去望國了?！?/br>
    戚二爺一愣，道：“莫依然你不是吧？看見親哥你就不要我這個干的了？找著下家你就要甩了上家？過河你就要拆橋??？”

    “二哥，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聽我說，”莫依然道，“你在望國也是人生地不熟，幫不了我什么。可是你在虞國就不一樣。整個虞江都是你說了算。我要你留在這兒，幫我把守半個虞國?！?/br>
    “你少給我戴高帽子?！逼荻斖巫由弦蛔?，不看她。

    莫依然一笑，道：“另外，你還要幫我傳信。西子的信傳到杜月手里，杜月就會聯(lián)系你。只有你才能找到我。否則，我可就真的跟虞國斷了聯(lián)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