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2
中心一道護欄的醉鬼猛翻白眼。見識過楚闊撒酒瘋的場面,向邇一時頭大,草草丟給爸爸一句“回去再說”就掛了語音,轉(zhuǎn)而穿過斑馬線趕去救人。自提出開視頻的請求遭拒后,向境之就不再轉(zhuǎn)那兩顆骰子了。他對著嘟嘟作響的手機說了再見,取下握在掌心,那聲急促模糊的“向邇”,和之后一聲輕輕的嘆息像是裹進(jìn)夜風(fēng),淌過了,沒叫他生出半點空閑以考慮那女孩兒究竟是誰,唯獨思緒飄飄然地回到了記憶中的某天。向邇當(dāng)時十三歲,他們剛搬進(jìn)位于海邊的新家,手捧禮物敲響鄰居家門時,露出臉來的是鄰居家最小的女兒,二八芳齡,比向邇年長三歲。少年情愫往往來得旖旎纏綿,向邇從鄰居jiejie那兒得來的第一個吻,他珍惜地含在嘴里,穿過海灘和叢林,奔向被層層掩飾的白色小屋,在見到傾訴者時小心吐在掌心,然后獻(xiàn)給他看:那是一個漂亮的,好似漂浮在海面上的,氣泡一般的吻。向境之沒有想到這樣快,向邇就有了牽掛的女孩,他會在他耳邊細(xì)數(shù)那個女孩的善良與可愛,例如她每天清晨會在路口邊等待他背著書包跑來,又會在校車抵達(dá)前送給他臉頰一個偷偷的吻。他從沒有嘗過這樣愉快而刺激的味道,他暈頭轉(zhuǎn)向了,目眩神迷了,只好在深夜攀著爸爸的耳朵詢問那是什麼。向境之沒有反駁,而問他:你快樂嗎?他點頭,又搖頭:快樂的,可是這種快樂讓我覺得可怕,我好像飄起來了,每天都踩著云和太陽,如果夜晚能看見她,那麼月亮也被我踩著了。這就是喜歡,向境之告訴他。十三歲的向邇真正開始了第一場戀愛,他在每天每夜的眷念和快活中逐漸膨脹,以一個懵懂迷惘的少年身份觸碰到某種奇怪的情感,他將自己的愛剝離出一張只屬于父親的外殼,余下的他贈予另一個人,他疑惑又畏懼,直到有一天,他博學(xué)的父親告訴他,那種感覺叫愛情。然而,自十三歲夏日始的初戀于十四歲的暮春結(jié)束,或許向邇對愛的感知天生薄弱,他曾為險些擠破胸膛的悸動而敬畏非常,可一旦將自己放在那悸動制造者的跟前,卻像被縫住嘴唇的人偶,再摸不準(zhǔn)喜歡的脈絡(luò),最終無功而返。他頭一回失戀,一個白天都趴在小床上望著海面風(fēng)浪,眼睛酸了就抬頭瞧瞧那張繪著某位超級英雄的白色掛毯。向境之始終沒有打擾他,直到夜晚海漲了潮,他端著兩碟裝著小食的瓷盤,坐在床邊說給孩子一個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走在太陽底下,他走啊,走啊,看著太陽一次次落下,又目睹它一次次升起。他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在支撐太陽,讓它能夠每天心甘情愿地重復(fù)著這兩項動作,他想問,但是問不到,因為太陽回答不了他。你說,那怎麼辦。向邇從枕邊微微抬頭,露出一只眼睛,聲音輕輕的:問月亮。什麼?向境之沒有聽懂。于是他鐘愛的小孩慷慨地將另一只眼睛也投注到他身上,并且提高了音量:問月亮。太陽不知道的事,就問月亮。那是一個獨屬于向邇的回答,輕易就讓向境之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蕩,如同海浪沖擊礁石,他順著余波的陣陣延展,也變得柔軟纏綿卻無話可說了。屋內(nèi)是氣血方剛的年輕人的圣地,施一鳴吃完最后一塊西瓜,趁著同僚哈哈笑著亂作一團時,捧著一盤悄悄藏好的時令水果逃去室外,遠(yuǎn)遠(yuǎn)便見樹底石凳上坐著一人。走近了,他擦擦手心的悶汗,喊了一聲“向老師”:“這是給您準(zhǔn)備的水果,我們之前下山去看了看,發(fā)現(xiàn)附近有小商場,我看水果還挺新鮮的,買得挺多,大家都有份,我們剛才都吃過了,這是留給您的?!?/br>“這太多了,我也不愛吃水果,你拿回去吧。”施一鳴緊張地咬著舌頭:“不是不是,我們大家都吃飽了,這些是專門給您留的,您不要客氣,給?!?/br>為防對方拒絕,他直接將果盤放在對方腿上,撓撓鬢角想轉(zhuǎn)身,轉(zhuǎn)了一半又回來,補充道:“是真的,您不要跟我客氣了。本來大家想請您進(jìn)去吃的,可看您好像不太喜歡參與我們,就讓我單獨出來送給您,所以沒關(guān)系的,真的?!?/br>嘴拙的后輩沒有發(fā)覺話里自相矛盾,不停地擦著額角以防汗珠掉落,短短一段時間,他的鼻梁、人中、下巴冒了許多汗,他來不及擦,一滴順著眉骨淌到眼窩,淚似的順著皮膚紋理滑落,被羞窘的主人慌張揩走,他渾身汗如雨下,紅得像只熟蝦。向境之笑著遞他紙巾,絲毫不介意的:“你是多汗的體質(zhì)嗎?我以前有個朋友,他一吃辣就全身冒汗,就是微辣也不行,只要沾一點,人就像淋了水?!?/br>施一鳴忙著擦額頭和脖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啊,那我們好像有點像,不過我是一緊張就出汗,像今天這樣,是太緊張了。”“我很可怕麼?”向境之看他手心一張紙巾揉皺了,又遞他一張。“不是不是,”后輩大力搖頭,汗滴隨著晃動碎裂成數(shù)個小分子,路徑一致地往下巴那兒去,接著滴答一聲墜落在地,“我就是,就是覺得不好意思,感覺太打擾您了?!?/br>“不會,謝謝你給我送水果,”向境之笑了笑,將剩余的紙巾一并遞給他,“去洗把臉吧,天氣雖然轉(zhuǎn)涼了,但出汗總不好受。你的水果我收下了,但是不要有下次了,謝謝你?!?/br>施一鳴稱得上落荒而逃,紅著一張臉埋頭離開,中途兩腳忽然纏在一塊兒,他扶著路邊石頭才沒跌倒。低頭細(xì)看兩團紙巾,他松開緊咬的兩排牙,嘴邊空氣猛地竄進(jìn)呼吸道被壓癟,他停頓許久才將這口徐徐擠碎,回頭一望,那顆百年老樹早不見蹤跡,更別提樹底下的人,不過一并掩進(jìn)漆黑夜色,再尋不見而已。來山上這麼些天,好不容易找著機會洗了個澡,陳冬青脖子里纏著毛巾,沿著小路晃悠地走,只覺得從頭到腳都輕輕松松的,連步子也不再拖著。他路過正門,探頭往里一瞧,里頭只剩零星幾個年輕人在蹭網(wǎng)聊天,一邊還跺著腳驅(qū)趕蚊蠅,苦惱這山上蟲子多還說得過去,怎麼連蚊子都有。他繞了一圈沒找見向境之,穿過樹影往下走,瞇緊眼才發(fā)覺那人端正坐在樹底下,偏著頭看不清表情。“不回房躺著,在這兒干嘛呢,”陳冬青三兩步跳下石階,一靠近便見他身邊放著一盤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乃?,呦呵一聲,撿了塊西瓜,“這哪來的水果,反正肯定不可能是程健的手筆,他一個糙人哪有這種閑心,那就是——那個女演員給你買的?可以啊向境之,寶刀未老,魅力依舊啊。”向境之覷他:“不好意思,那不是女演員買的,是男演員買的?!?/br>陳冬青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