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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閉著目,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細(xì)細(xì)梳理黑子的長毛,聽著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唱詞,下一幕,是小花旦水袖長舞,泫然欲泣地仰天拜‘灌口神’,唱腔細(xì)膩婉轉(zhuǎn),飽含情愫。空中忽然傳來一個叫人頭疼的聲音,喊他師兄,頗為急切。楊戩眉頭一跳。哪吒有麻煩事時便喊他師兄,其實他們只是身為凡人時的師傅同屬元始天尊坐下,師傅是師兄弟罷了,哪吒有求于他時,便說師傅為師兄弟,座下弟子,怎么也算得上堂師兄弟,強詞奪理地認(rèn)了彼此為同門。沒事時,只會裝模作樣喊他二郎真君,端的是疏情淡薄。他在黑子頭上輕輕敲了兩下,道,煩人精又來找本君了。神主廟里,哪吒掏出那副畫著他與夫人踢毽的丹青,握著畫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顫抖,第一萬三千九百七十九次把畫展在他面前。楊戩揚了揚眉,本能地發(fā)現(xiàn),哪吒這次與以往有所不同。果然,哪吒一反往常倦怠,揚起蓬勃的臉,說的第一句話是:“師兄,我找到他了?!?/br>楊戩心頭一跳,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誰。這么些年來,他從來不愿揭穿哪吒的癡心妄想,妖位列仙班有多不易,每一個天神都心照不宣。若他夫人真能成仙,怎可能這么些年杳無音訊?只是做神仙無心無趣,他好歹有黑子和meimei陪伴,哪吒有什么呢?不過是一枕黃粱。也就隨他去了,有時候,渾渾噩噩不見得是壞事。他望了一眼哪吒,忍了一忍,沒忍住道:“哪家仙姑如此時運不濟,命運多舛,被你給瞧上了?”哪吒白了他一眼,從懷里掏出華蓋星君府卷來的毽子,小心地擺在畫上,眉毛稍眼睛里都是喜色:“師兄,你看,這只毽子是不是與畫里的一模一樣?”楊戩瞥一下:“一只凡間毽子,有何稀奇,我能給你找到千萬個同樣的來?!?/br>哪吒信心滿滿:“這個不一樣?!?/br>“哪里不一樣?都是雞毛做的,”楊戩意識到什么,忽然問,“還是那仙姑親口承認(rèn)曾與你行過禮,拜過堂?”“那倒沒有,”哪吒神色黯淡了一下,“他忘記了,而且他也不是仙姑。不過,我都記不得三千年前的他,他把我忘了,合該是我應(yīng)得?!?/br>“忘記?”楊戩笑起來,有一絲嘲諷意味,“你們也忒容易忘事?!?/br>哪吒見不得他這樣不大看得上自己的樣子,楊戩無心冷情,斷不會理解自己的心境。他也是天上地下唯一能與自己戰(zhàn)成平手的天神,若不是因此,他此時很想揍一頓楊戩,哪吒反譏道:“你還記得你三日前的晚膳用的什么嗎?”楊戩一愣,委實不大記得。哪吒道:“好啦,師兄,我是來找你幫忙的。我有些慶幸他不記得我,這是我們重新開始的機會,師兄,我想追求他?!?/br>其實不是不難過的,只是能找到他,哪吒此時就已經(jīng)滿懷感激,不敢再奢求其他了。楊戩道:“那你去罷,為何千里迢迢過來跟我說這些。”橫豎還不曉得是不是真的要找的那個人,自去折騰罷。哪吒有些忸怩起來。楊戩奇了,上下打量他,這還是他認(rèn)識的太子爺嗎。“我沒求過愛,”哪吒道,“凡間時,我和他是兩情相悅,水到渠成,沒經(jīng)歷過這一步。師兄久居凡間,見多識廣,想請師兄幫我出出主意。”楊戩心道,再怎么見多識廣,我也是一個三千多年的老光棍,從不曾動過凡情,出的主意你敢用么?到底沒說出來,裝作經(jīng)驗老道的樣子:“既然求愛,那凡界戲劇話本里,最多的一招,就是人約黃昏后?!?/br>哪吒聽得十分認(rèn)真:“什么叫人約黃昏后?”“就是挑一個美麗的黃昏,把佳人兒約出來,散散步,傾訴傾訴思慕之情。”哪吒點點頭:“很有道理。然后呢?”“看佳人兒甩不甩你耳刮子,”楊戩道,“甩的話,就直接抱進(jìn)房內(nèi)生米煮成熟飯;不甩的話……”“怎樣?”楊戩絞盡腦汁思索meimei讀的那些話本子,終于想到一條:“再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br>哪吒兩眼放光,繼續(xù)等著他下句。“英雄救美后,就可以生米煮成熟飯了,”楊戩道,“萬變不離其宗,最后總歸是煮飯,煮了飯,事也就成了?!?/br>哪吒迷茫了:“照這樣看來,豈不是被甩耳刮子更好,直接就能煮飯了?!?/br>楊戩點點頭:“是這樣,這就是凡間常說的打是親罵是愛?!?/br>哪吒恍然大悟,想著敖丙斷不會對自己動手,必要多走一步:“師兄一席話,真令弟醍醐灌頂。不過英雄救美這出戲,師兄幫我唱一唱可好?我怕小妖小怪禁不住我一指頭,體現(xiàn)不出我的氣概,若是找凡人來唱,我覺得他自己一根手指頭也能搞定。”哪吒此話是考慮的非常周詳?shù)?,楊戩不禁贊同地點了點頭。哪吒喜形于色:“師兄答應(yīng)我了?那到時候師兄別忘了把臉遮住,別叫人家看出,是我請來的幫手?!?/br>“這種事我還能不知道?放心罷,”楊戩道,“你剛剛說不是仙姑是什么意思?”難道果真沒成仙,依舊是一只妖,哪吒要步入神妖的歧途了?哪吒眨了眨眼,賣了個關(guān)子:“到時你就會知道了,他是天界唯一一個真心實意同我親近的仙?!?/br>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等哪吒請他唱戲的時候還不知是哪一年的事呢。楊戩在黃歷上把常做的第三件事改成:陪哪吒唱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毛筆放下后,仔仔細(xì)細(xì)回想三日前的晚膳,終于想起來,他那天根本沒用晚膳!第十五章(十五)彩霞映著落日,天宮盡頭酡紅似醉,不少仙府已掌了燈,燈火透亮輝煌,愈發(fā)顯得紫微垣西北角的華蓋星君府孤寂和貧寒。這種貧寒顯在天象上,便成最黯淡的一顆星。正房內(nèi),敖丙盤著腿,心無旁騖地閉著目打坐。善財束手束腳地立在外間,想說話不敢說話的樣子。他一向火急火燎的性子,何時這般踟躕過,敖丙睜開眼,問他:“你怎么了?”善財其實是清晨時分被哪吒嚇著了,現(xiàn)在還沒回過神來,此時寒夜將近,嚇?biāo)娜说恼眍^卻依然擺在自家星君的床上,雖然知道自己不該逾矩插手,但更不愿意哪吒整宿黏在敖丙身旁,當(dāng)下把心一橫,道:“星君,太師殿下今夜大概不會再來了,我先送殿下的枕頭回天帥府罷?”究竟會不會再來,誰也說不好,先把枕頭送回去總歸是不會出錯的。敖丙瞥了他一眼,不知他為何突然熱心腸。再看一眼窗外,天色其實還早,只是華蓋府無燈,必得早早歇下。他不知道哪吒突然拿了毽子去了哪里。毽子拿就拿了罷,殿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