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6
寄無憂頓了頓,喉結(jié)輕動,才回看向少年溫柔的眼。“我知道?!?/br>早在前世,他就知道了。世上太多遺憾,也許是因為錯過,也許是因為太遲。而他運(yùn)氣好,才能在遺憾過后得到第二次機(jī)會,得以在第二世,將兩人欠缺的歲月一一補(bǔ)齊。周遭的記憶場面分崩離析,地面上的陰氣已化作數(shù)條漆黑的蛇影,纏上了他的小腿,想將他拖入漸漸變形下陷的地底中去。楚九淵牢牢摟住他:“師父,暫時閉上眼吧?!?/br>寄無憂被迫埋在他懷里,愣了下,放棄了掙開他的念頭,乖順地閉上了眼。算了。他想。就被他這么抱著,也好。第六十六章寄無憂閉上眼后,最為直觀強(qiáng)烈的感觸,只用一個字就能表達(dá)。——冷。他們似乎是沒入了地表之下,空氣宛如凝結(jié)成霜,寒流從腳底蔓延而上,像是結(jié)冰的蜈蚣鉆入骨髓,用那帶著毒刺的嘴啃食他的血rou。寄無憂被凍得小腿發(fā)麻,沒忍住,偷偷睜開了一條眼縫,想看看周圍究竟到了哪兒,怎么會冷成這個樣子。寄無憂低頭一看。一只白色透明的蜈蚣正趴在他的腿肚子上,一排密集短小的蟲足緩緩?fù)吓?,露出一張獠牙大嘴,似乎正沖他笑呢。“……臥槽!”寄無憂小聲罵了一句,一腳蹬掉了巨型蜈蚣,動靜雖小,卻仍是被一些臟東西給盯上了——周圍一片漆黑中,窸窸窣窣,冒出了不少雙寒氣逼人的眼。各色陰魂陽鬼們聞見活人的氣息,如饑似渴,立刻就靠了過來,將兩人團(tuán)團(tuán)圍在了中心。“先別說話?!?/br>楚九淵警惕地環(huán)顧左右,一手將寄無憂牢牢錮在自己胸口,另一只手則徐徐伸出,懸在了空無一物的半空當(dāng)中。寄無憂忍住想抱怨兩句的心,仔細(xì)觀察起少年的動作。楚九淵將掌心懸于陰魂之前,它們靠近的速度明顯放緩,步履艱難,似乎是正在猶豫著什么。少年的五指狠狠向下一按,那些陰魂立刻就折了腰,歪歪扭扭倒了一片。修長的手指又向外一張,折腰的陰魂們便向后倒去,化灰散盡,在漆黑無光的窄路上消失不見——像極了集市上的雜耍猴戲,動動手指,就能讓動物乖順服從。寄無憂新奇地往四周望了望:“阿月,你自己學(xué)會的這些?”“嗯?!背艤Y遲疑片刻,應(yīng)得有些慢,踟躕道:“就是感覺……它們應(yīng)該會怕這個?!?/br>他盯著寄無憂輕輕掙開,從自己懷里落到地上,又默默把人抱了回來。楚九淵眉都不抬一下,冷靜解釋:“師父最好還是不要下來,這兒陰氣重,容易走散?!?/br>寄無憂:“……好?!?/br>其實他并不是不喜歡,只是楚九淵把他拎在身前護(hù)著的姿勢,特別像……母雞叼崽。寄無憂低頭看了眼地,盯著落在他們腳邊不肯走的蜈蚣小鬼想了一會兒。“阿月?!?/br>“嗯?”“你……你把我抱高一點?!?/br>寄無憂說完后就后悔了。楚九淵大概是不理解什么叫“抱高一點”,點點頭,就將他托了起來,兩腿分開,跨坐在了他的肩上。寄無憂:“???”他覺得應(yīng)該給自己手里添個小風(fēng)車,嘴里塞串糖葫蘆,胸前再圍塊小布兜——然后快樂地大喊:“爸爸再跑快一點……”但轉(zhuǎn)念一想,他三兩歲時,都沒人給他抱到肩上寵過,這樣體驗一回,倒也……感覺挺奇妙的。楚九淵見他久久無語,有些不解地掃了眼地,立刻低聲說了些什么,蜈蚣小鬼就轉(zhuǎn)了方向,鉆回了黑暗之中。“師父,它說不會再來了。”寄無憂盯著前路,隨意應(yīng)了一聲,忽然彎腰捧住了懷里的腦袋。“前面有路了!”楚九淵聞聲眺向遠(yuǎn)方,雖然沒有做任何動作,但面上的神色遽然冷卻,跌至冰點。潮濕狹窄的陰暗路面漸漸延伸,在最遠(yuǎn)處,路的盡頭處那兒開了一道門。——是一道高聳入云的城門。城門上掛著塊大牌,仔細(xì)一看,上面依稀刻著七個金字:“幽門地府鬼門關(guān)”。鬼門關(guān)?生死之界,陰陽之隔,怎會出現(xiàn)在死者的識海中?難道是為了接納那些被獻(xiàn)祭的七魂六魄?寄無憂還只是猜想,但他們腳踩的前路只指向鬼門關(guān),別無其他選擇。楚九淵放慢步子,警惕著四處的動靜。明明剛才看還只有一條路,可他們腳下的這條路卻越走越寬,最終一分為二,變?yōu)榭闪艘粭l岔路。岔路兩邊各站了一個無面陰鬼,僵硬的身子微微彎下,擺出了一個“這邊請”的姿勢。意思是……讓他們自己選一條路走?第六十七章(捉蟲)兩條岔路,各自分開,朝模糊難辨的前路遠(yuǎn)遠(yuǎn)看去,竟是望不見其盡頭究竟通向何處。寄無憂戳了戳少年的肩,“阿月,你知不知道該走哪兒?”楚九淵卻也搖頭。“……它們的氣息沒有差別。”氣息是一樣的?寄無憂若有所思地瞥了眼這兩只僵硬無光的陰鬼。兩只無面陰鬼一高一矮,站在岔路兩邊,皆披了一身染滿臟污的紅布衣裳,空蕩蕩的面孔上左右畫著兩個大紅圓餅,血淋淋的,看著格外瘆人。——還像極了陪葬的紙人。寄無憂捻著唇,視線在兩個紅衣紙人間左右游離,猶疑該選擇哪一條路走。等等,既然真魔血脈都無法感應(yīng)到氣息的區(qū)別……寄無憂心中忽然一震,隱隱有了些察覺。選路,一定就跟這兩個紙人有關(guān)系嗎?少年同樣踟躕時,聽見背上的人問了一個極為突兀奇怪的問題。寄無憂:“阿月,你身上帶錢沒有?”楚九淵輕蹙眉頭,似是對他的提問感到不可置信,重復(fù)道:“……錢?”寄無憂‘嗯’了一聲,遂又補(bǔ)充說:“銅板銀子什么都行,或者別的,只要掉地上帶響的就可以?!?/br>反正橫豎都摸不著頭腦,楚九淵索性不多問,從腰間系著的小袋中找了一番,終于摸出幾枚破舊的銅板,遞給了寄無憂。寄無憂點著數(shù)了數(shù),三枚,正好夠。他盯著岔路左道,二指捏起銅板,對準(zhǔn)正中。一道弧線越過,那銅板飛出了寄無憂的指尖,被拋向岔路左側(cè)的道路,接近路面時,一下就沒了影。二人屏息凝神,等了許久,什么聲響都沒聽見。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樣:銅板沒有落到地面上,而是掉入了某個深不見底的崖淵之中,連落地的聲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