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們的“倒霉”，?不過是不痛不癢的加了濾鏡的“倒霉”。

    真正“倒霉”的張曉曉太有?命力了，直到麻醉之前，她都還在掰著指頭展望她無限可能的人生：要買各式各樣的帽子遮住自己的禿瓢、要去某某地打卡應(yīng)援她的“野生”男朋友、要自學視頻剪輯以后產(chǎn)糧跟自己的病人一起嗑CP——她很自信自己能考上A醫(yī)大。

    曲殊同收回目光有些迷茫地問寇越：“你知不知道另一個世界是什么樣的？”

    曲殊同是拿手術(shù)刀的極理智極唯物的那個群體，但在酒精的誘哄下，自己原本密不透風的理論體系突然就露出了寸大的罅隙，給了其他有的沒的可乘之機。?希望那個內(nèi)心戲非常豐富的高中生沒有湮滅在宇宙中，她在別的大家不能到達的地方繼續(xù)勃勃?長著。

    寇越聽完曲殊同的敘述和最后的問題，微地怔住。她也沒死過，上哪兒知道？但她還是立刻用“這個問題你算問對人了”的自信道：“其實根本沒有另一個世界，只是維度空間的不同，那些‘去世’的人其實是去了更高維度的空間。”

    曲殊同揉著一直隱隱作痛的額頭，雖然意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卻仍是保留著最后一縷清明含含糊糊地說她“瞎扯淡”。

    寇越簡直不敢相信曲殊同居然也能說出“瞎扯淡”這樣接地氣的話。她盯著曲殊同一直沒能成功折上去的袖口，半晌，突然頓悟。曲殊同早已不是整天窩在公寓里喝著酸奶走來走去的“誰都不可將之據(jù)為己有”的天才?了，?是個一線醫(yī)生，直面人類的偉大與齷齪。

    第十九章

    B型房車囿于體積小, 所以一般會舍棄一些?活或功能設(shè)施，但曲殊同的座駕卻是寇越?過的之最。它將空間利用到極致，甚至在?活區(qū)的角落辟出了獨立衛(wèi)浴區(qū), ?乎能滿足百分之八十的日常工??活所需。

    曲殊同只睡著不到一個小時就在車?微微的顛簸中醒了，然而酒還沒醒, ?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壞脾氣地邦邦邦敲了敲駕駛室的隔斷, 轉(zhuǎn)頭脫著衣服去衛(wèi)浴區(qū)洗澡了。

    剛?是在蛛網(wǎng)似的8D立交橋上，沒辦法停車, 寇越沉著氣再將車子開出去五分鐘, 最后停在一個廢棄游樂園的門口。她?吁一口氣, 緩解第一回開房車的緊張, 一回頭便看到一個正濕著頭發(fā)坐在小冰箱前仰頭噸噸噸喝酸奶的曲殊同。是那種進口的850ML裝的酸奶。

    寇越趕在曲殊同撐破肚子之前不由分說繳了?的酸奶。曲殊同?突然出?的溫熱的手嚇一跳, ?抓著空氣慢半拍地望過來, 半晌，無辜地舔了舔唇角。

    寇越突然忍不住笑起來了。

    大二期末考試前夕，在跟時研決裂一個禮拜以后, 寇越趁著時研不在，去?的公寓搬回自己的?件兒——一些雞零狗碎的小?、?件很占衣柜的過冬衣服和一輛折疊自行車。

    結(jié)果一推門, 時研就坐在客廳里, 顯然正在等她。

    時研用非常懇切的語氣希望能跟寇越談一談?？茉綄嵲诓恢肋@有什么?談的, 所以鎖著行李箱直說“你?能分手么？”時研愣住了，半晌，?斷定寇越仍未消氣，應(yīng)該避其鋒芒，默默搓了搓臉，離開了。

    “你沒有一點自尊心嗎？”

    曲殊同剛洗完澡, 一?居家的白色短袖灰色運動褲，仰頭喝著酸奶走過。不知道是不知世故還是故意火上澆油，突然直白地問她這樣一句話。

    你沒有一點自尊心嗎？

    寇越伸手狠狠打落?手里的酸奶，在?不可置信的目光里，拖著行李箱憤憤走了。

    深夜近十一點了，廢棄游樂園的門口黑燈瞎火冷冷清清的，極目望去，能看到園內(nèi)最深處摩天輪黑黝黝的輪廓。摩天輪已經(jīng)停轉(zhuǎn)很多年了，以至于這個城市大部分人早就忘了曾經(jīng)置于其間俯瞰的風景。

    寇越跟曲殊同兩個就跟市二院跑出來的似的，并肩坐在車尾，表情呆滯地望著前方行道樹的輪廓。兩個人一個是困著腦子不清楚，一個是醉著腦子不清楚。

    “執(zhí)行經(jīng)紀人平常都做什么？”

    “??？啊，做一些比較簡單的?接工?，也?劇組遞遞資料什么的，大助理?！?/br>
    “你為什么要做這樣的工?？”

    寇越頓了頓，感覺沒什么?隱瞞的，實話道：“我情商比較低，最開始只是想鍛煉跟人交往的能力，后來覺得有趣，就繼續(xù)做下來了?！?/br>
    曲殊同顯然情商也不高，并沒有安慰地反駁寇越那句自嘲的“情商比較低”，?慢慢眨了眨眼，在清醒和困頓中掙扎著，繼續(xù)問：“唔，什么地方有趣？”

    “比如工?中遇到的人和事兒總是不重樣兒，一天有一天的挑戰(zhàn)?！?/br>
    ……

    “你以前情緒不?的時候都做些什么？”

    “大概是，睡覺，或者跟我爸爸喝酒?！?/br>
    “你是不是沒有朋友？”

    “唔，剛回國，沒有時間交朋友?！?/br>
    “你的朋友是有時效的？以前的朋友過期了？”

    曲殊同倏地轉(zhuǎn)頭不高興地瞪著嘲諷自己的人。

    寇越伸了個懶腰，揩掉剛剛打哈欠逼出來的眼淚，語重心?與之分享自己的感悟：“曲殊同，每個人都需要朋友，哪怕是天天打嘴仗的朋友，一點經(jīng)驗之談，不謝?！?/br>
    曲殊同定定地看著她，突然在想，??之間算不算得上是朋友。?一點都不想跟她當朋友。?腦子里白茫茫的，實在組織不起語言，索性閉上眼睛打起了盹兒。

    寇越并不知道曲殊同掉線了，她絮絮叨叨地以栗滿子為列講朋友的重要性，又講?曾經(jīng)的室友時研也是值得信賴的朋友——只是不值得她信賴而已，又講即便同一個科室的競爭?手之間要是如西門吹雪和葉孤城般意氣相投當然也可以是朋友……

    寇越?于王馥的指掌之下，在工?以外，是個格外惜字如金的人，但大半夜這樣一句趕著一句叨逼叨著，?曲殊同填鴨式普及人情世故，毫無違和感，流暢自然。

    曲殊同不同于她?活里?到的任何一個人，所以她一貫以相當大度以及相當掏心掏肺的態(tài)度待之，默認以?過人的腦構(gòu)造，沒必要浪費時間在琢磨與人交往的細枝末節(jié)上。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在曲殊同直言不諱說完“你是我?過的最討厭的女?”之后，她仍然在一個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