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諾，不必去猜測這些事，”塞納努力扯出一個笑，“一切都會向好的方向發(fā)展。”

也許以諾是對的，塞納看向窗外，不過除了自我安慰別無他法。

“現(xiàn)在卡洛斯已經(jīng)不在了，我們又怎么去找卡特神父?！?/br>
“會有辦法的，”塞納伸出手，展示自己的十字傷痕，“不是還有我嗎？”

這句話大概真的有些用處，以諾抬頭看了看塞納，他現(xiàn)在唯一慶幸的是猶尼耶并不知道塞納所擁有的力量，不然猶尼耶此刻最想奪走的大概就是塞納了。

塞納的鼓勵足夠讓以諾暫時放平心態(tài)、穩(wěn)定情緒，這是卡特神父一直教他的，遺憾到現(xiàn)在為止，以諾都未曾全然領(lǐng)會。

天色逐漸暗下去，薩加已經(jīng)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給兩人準備了晚飯。

薩加似乎為自己的友人暗自垂淚過，眼角是淡淡的緋紅，在面對塞納他們時會有些生硬地掩飾。

“接下來，你們準備怎么辦？”飯桌上薩加想了很久才問出這個問題。

“我們還會逗留幾日尋找，”塞納斟酌著自己的話語，不想透露太多，“總之我們就此不打算放棄?！?/br>
薩加有些沒胃口，慢慢放下勺子:“抱歉讓你們看見這些，還讓以諾受傷，我真的是一個不稱職的看護者，如果還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請?wù)必告訴我?！?/br>
“沒有這回事，薩加，請不要把一切都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你已經(jīng)幫了我們很多了?！?/br>
這句安慰有些蒼白，不過就塞納和薩加的交情，也只能說到這個地步。

薩加的看護者生涯還會繼續(xù)下去，不會因為友人的死而停滯，而且這里的混血異族都將此視作一件好事，對薩加來說，吊唁都是奢望。

他收集回了卡洛斯的尸體灰燼，安放在一個陶罐，大概過幾天薩加會考慮去一趟暗精靈的森林將此埋在那里，不過，這些都是后話。

吃完飯道過晚安，塞納和以諾早早歇下了，他們還不知道明天又從哪里開始，但今日已結(jié)束，念念于懷毫無意義，徒增煩惱罷了。

夜越來越深，安靜厚重異常，壓迫人的神經(jīng)。

——神父，我該怎么做？

——原諒他們……然后，愛他們。

又來！以諾被驚醒，亂糟糟而無意義的夢總是在糾纏他，現(xiàn)在比過去更加頻繁。

他在床邊坐著深呼吸一會兒，但無濟于事，腦海里還裝著亂七八糟的東西，以諾不確定是否是因為自己親眼看見卡洛斯死亡的緣故。

塞納被細碎的聲音弄醒了，平時他睡得很沉，不會輕易醒來，但這一次有些例外。

他看見以諾坐在床邊，似乎非常的煩躁。

很快，以諾注意到塞納醒來的事實，回頭:“抱歉，我吵醒你了。”

“不會，我只是睡夠了?！比{爬起上半身，揉了揉眼睛，等著以諾的下文。

“繼續(xù)睡吧，塞納，明天不知道還會有什么事?！?/br>
塞納并未乖乖應(yīng)聲，溫聲問:“以諾，你還在為卡洛斯的事掛心嗎？”

“……不，”以諾搖搖頭，“不再了?！?/br>
“那種情況下，沒有辦法的?！?/br>
這句話引出了以諾的些許負面情緒，他克制不住開口。

“我本來能救他的，只是代價慘痛，所以我猶豫了，最終被阻止了?！币灾Z捂額，很痛苦的模樣。

“忘記我們和你說的了嗎？以諾，你救不了所有人，這不是你的責(zé)任。”

“我知道，但那一刻，我竟然想彌補。”

“彌補什么？”

以諾結(jié)舌，他也不知道彌補什么，到底是彌補自己未能救下卡特神父的遺憾，還是彌補自己犯下的罪過，抑或是兩者都有。

“我不知道，”以諾將頭抵在墻上，“塞納，我不該說的，我曾想把這一切都帶到地下，讓死亡為我永遠封口，但現(xiàn)在，我恐怕沒法繼續(xù)裝作沒事一樣視而不見自己的變化?！?/br>
“什么意思，以諾？”

沉默，長久的沉默，足夠令任何一個身處其中的人感到壓抑。

“抱歉，塞納，我或許不應(yīng)該隱瞞。”

以諾走到塞納身旁:“我很害怕以后再發(fā)生同樣的事情，如果到真的有一天我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塞納你一定要逃開，逃得越遠越好，因為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

塞納看著以諾的側(cè)臉，差點以為自己是睡糊涂了:“為什么突然說這些？”

“我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壓制住了，但目睹卡洛斯的死亡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從未改變，”以諾苦笑，“哈珀是對的，我和他是相同的，我很怕自己會落入比他更深的深淵?！?/br>
以諾捂住自己的嘴唇，低垂眼睫，因為糾結(jié)與掙扎而戰(zhàn)栗:“我必須向你坦白，在一切變得更糟糕之前?！?/br>
“我不明白，以諾，你是不是太累了?！?/br>
“不是，塞納，不是，”以諾伸出一只手緊緊握住塞納的肩，“我想要阻止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沼，現(xiàn)在，可能是一個適合說出的時間?！?/br>
“它真的……真的已經(jīng)壓迫我太久了?！?/br>
以諾收回了手，移到自己的衣襟:“看看吧，塞納，我罪行累累，早已不堪重負。”

扣子隨著以諾移動自己的手指，一顆一顆被解開，在昏暗的天光中露出下面的光景。

塞納震愕不已，閃避了一下目光，又回到以諾身上。

素白的胸膛上，三點血色痕跡突兀異常。

“你曾問過我這是什么，”以諾嘴唇顫抖，“這并不是你所以為的胎記，這是……我的罪咎?！?/br>
“從卡特神父死去的那一天開始，我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為自己贖罪。”

端倪

在一切的災(zāi)禍像是滾雪球一樣發(fā)展到不可遏制之前，以諾生活在令人滿足的和諧與安定中。

三年前的他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有一日會踏上與陌生人的驅(qū)魔之旅，就像他不會料到自己與猶尼耶的決裂以及和卡特神父的訣別。

他找不到這些事情的開端在何處，大概所有的痛苦在展露端倪前盡數(shù)藏于日常的平淡。

以諾能猜到一些線索，但也只是猜測，或許在他拿起簽字筆日復(fù)一日劃掉日期的時光中，一切災(zāi)禍就已蠢蠢欲動，按照精心編排好的劇目開始演繹。

……

以諾在日歷的一個日期上標注了圓圈，他思考了一會兒自己需要處理的事宜，隨即開始著手準備。

卡特神父和猶尼耶一起出去了，至于何時回來還沒有準，在他們回來之前，以諾打算收拾干凈教堂——盡管他已經(jīng)做過一遍了。

未料剛擦拭完布道臺，教堂的門就被推開了，先進來的是卡特神父，猶尼耶緊隨其后。

“以諾，我們回來了，”猶尼耶看起來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語調(diào)上揚，晃了晃自己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