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唐曉拿了罐可樂，“怎么了？”

入冬了天氣轉涼，唐曉穿著短呢外套，袒露在外的脖子耳朵凍得通紅，呼出來的氣蒸騰騰地，跟個被主人丟在幾千里外又自己跑回來的棄犬一樣，鼓著腮幫子問我，“你不演主角？”

我作得一派淡然，“嗯，XX比我更適合，他人氣也高?！?/br>
“那我這個角色呢？你也不演，你讓給我？”

誰讓你了，本來就是你的，我聽著好笑，正要解釋，他突然仿佛爆發(fā)一般粗著嗓子吼了起來，“不用你讓！你不演！我也不演！”

我都給他吼愣了，結果他下一秒嗓子一啞，老毛病立刻發(fā)作，開始語無倫次，“我以為我們一起演，你以前讓你徒弟，現(xiàn)在讓我。你比我好，我不用你讓，你別不演……”

我擦他媽蛋??！這小子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他媽的屁大點兒事你哭個毛線??！你二十幾歲壯得跟他媽熊一樣（誤）的小伙子你能不這么慫嗎？！

我趕緊把這位唐黛玉牽沙發(fā)上坐著，他狗眼睛里濕漉漉的，全是馬尿，倒是沒真嘩啦啦掉出來，光是丟人現(xiàn)眼地在眼眶里包著。

艾瑪，看他傷心成這副熊樣，外面那些什么“影帝影后金盆洗手，腦殘粉割脈相抗”的八卦估計都能是真的！老子算開了天眼了！

吐槽歸吐槽，老子眼睛也有點兒熱，看來二慫這種病能傳染。我拿著他這哭包手足無措，只能把他腦袋當毛球摩挲。

“你想哪兒去了？這個角色就是照著你寫的，你讀這么多天劇本了沒發(fā)現(xiàn)？我不是讓給你，這本來就是你的?！?/br>
這小子一瞪眼睛，牛角尖一鉆，油鹽不進地，“你不演！我也不演！”

我往他腦袋上狠拍了一巴掌，媽的犟得跟驢似的，“放什么屁話！他媽的楚虎蛋都比你有出息！我演不演關你屁事？”

他捂著腦袋半天不說話，光在那兒吸鼻子，委屈得要死。

老子心都軟了，只能又往那團刺棱棱的短毛上瞎摩挲，“行了，真不是你想那樣。我不是累了被迫放棄，我是真的不適合。況且不做演員不代表我要退出這個行業(yè)，我這不是還在寫劇本嗎？這是我考慮了很久的決定，我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我心里有數(shù)?！?/br>
他又吸了吸鼻子，“你以后都不演了？”

我想了想，“不一定，有適合的角色，有時間，我會接的。”

他腦袋一直往下垂，不知道怎么勸我似的，兩只爪子死死地摳進頭發(fā)里。

我捏著他下巴硬把他臉扳起來，“乖，別拗了。這個機會這么難得，沒準你一炮打紅變成全民偶像？聽話，演吧?！?/br>
這小子腦子里從來轉不過彎，實心實意地辯解說，“我沒想當全民偶像。”

他脖子一擰，“我想跟你演！”

“行行，我最近有空都陪你對戲，行不行？”也算一起演。

他擰著脖子又吸了半天鼻子，“……我演得好，你來看嗎？”

“當然來?！?/br>
屁話，老子被你哭得他媽的心臟跟胃一樣千瘡百孔，你就是演得像坨屎老子也得去看啊。

我看他傷心得差不多了，急忙轉話題，邀請他一起對劇本，還開電腦調了部老電影給他看。這小子把抑郁當飯吃，下午試鏡回來連口水都沒喝，我又開灶給他煮了碗番茄蛋面。

晚上我陪他對戲，對到半夜，干脆留他過夜。這小子似乎又被凍得有些感冒，往沙發(fā)上一伸四條爪，睡起來呼嚕震天的。

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路過客廳上廁所，出來對著他發(fā)呆。

昏暗月色里，這小子仰頭張嘴流著哈喇子，挺帥一張臉，給糊得亂七八糟，看著就令人捉急，恨不得踹起來讓他重睡。

我往他屎糊糊的臉上掂量了又掂量，挑著最干凈的額頭，低頭印了個嘴巴。

然后跳起來箭一般沖臥室里去，直奔手機發(fā)短信，五雷轟頂，三觀崩裂，痛不欲生。

“徒兒……為師彎了……”

15

春節(jié)過后沒多久，唐曉跟著小導演的大隊伍，出發(fā)拍外景去了。前前后后要跑三個地方，沒兩三個月回不來。

趙小丁也跟著去了，小導演賞識他，我還沒提，就給他安了個小配角。

趙小丁這熊玩意兒在電話里跟我發(fā)牢sao，說我重色輕徒，推唐曉做男二不推他。

“就現(xiàn)在讓你演糖包那角色，你HOLD得住嗎？”我也沒跟他客氣。

他蔫兮兮地一哭，“是HOLD不住……可是人家已經很努力了嘛，嗚嗚嗚。”

“跟著陳導好好混，前途無量，”我教育他，“沒事兒也跟糖包切磋切磋演技?！?/br>
“我才不跟他切磋呢，”趙小丁咬牙切齒，“他是我情敵！”

“玩兒蛋去！”

趙小丁滿腔怨念，天天明里暗里地挑逗唐曉，仗著唐曉對他客氣，自己老大不客氣，這里支使那里支使，邀唐曉一起去吃飯的時候還故意拿話刺他。

唐曉再遲鈍都察覺出不對勁兒，跟我發(fā)短信的時候很實誠地說，【學長，小丁哥有點討厭我。】

【他比你還小兩歲，叫什么小丁哥?！?/br>
【他說他比我早出道，是小丁哥?！?/br>
【別聽他瞎吹，他說什么你是什么?。繎Z玩意兒。】

【他喜歡吃什么？我請他吃?！?/br>
【別理他，由他鬧去?！口w小丁對你的怨念哪是吃的能收買的，二貨。

唐曉早中晚都要跟我發(fā)短信。早上說他起床了，酒店的包子很素。中午說盒飯一盒不夠吃，有點兒餓，但是不好意思多要。晚上說他給趙小丁做了姜絲牛rou拌涼面，小丁哥很滿意。

“師父他簡直不是人，”趙小丁吃飽了打電話跟我哭訴，“道具組有哥們兒帶了煮泡面的電磁爐，他買面粉自己揉面團兒曬涼面，辣椒姜蔥牛rou絲切得整整齊齊砌茶杯里，開門對著走廊就炒啊……香得我電視都看不下去了，王八蛋！”

“……”前言收回，趙小丁你也是個慫，他媽的一頓姜絲牛rou，骨氣都不要了。

吐槽歸吐槽，我也想念唐曉炒的姜絲牛rou。他熊玩意兒撒手一走，老子放假煮掛面，上班吃盒飯，老二老三都要折騰不住了，天天趴在電腦面前呻吟著懷念糖醋排骨加餐。

楚復旦生意步入正軌，每個月光提成就能發(fā)我一萬多。他在酒桌上結識了幾個商場好伴侶，一群人錢多沒處投資，張羅著要搞點兒新花樣。

后來在我提議下，他們盤下了本地一家老牌兒的婚紗影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