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我是怕蘇明利在家，你回去就走不了了。”

“怎么會？”蘇明遠擺擺手道，“都是多大的人了，他還能打折我的腿關(guān)我一輩子？”

“若有可能，他一定會！”蘇明玉肯定道。

蘇明遠狐疑地看著她，笑道：“到底怎么了？你以前才不怕他?！?/br>
蘇明玉抬起頭露出一個寧靜的微笑，又低下頭道：“做了母親的人多了好多怕?！?/br>
——生了孩子才體會到她們的良苦用心，母親最大的愿望就是孩子能平安健康好好活著吧，其他的都不重要。那種時候，蘇家的敗落是一定了。娘、大娘、三娘不是不知道蘇家和慕容家的仇怨，但她們沒有辦法力挽狂瀾。她們庇護不了自己的孩子了，只能給孩子以安全。所以，才會趕忙把我嫁出去哪怕是當羅家的續(xù)弦；才會放任蘇明利去廣州卻不問他做的是怎樣要命的營生；才會不去追回離家的二哥雖然擔心得日夜無眠……

蘇明玉心內(nèi)波濤洶涌，直想告訴蘇明遠這一切。但她不能前功盡棄，她寧愿立刻離開。

蘇明玉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壓下心底的不舍道：“二哥，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天一黑，孩子又該哭鬧了，我們明天再聊。”

——初是重逢已別離。明天就要離開了，不見就真見不到了?？扇羰侨滩涣诉@個秘密，還是不見的好。

“明玉？”蘇明遠見她真的要走，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問道，“你有什么瞞著我，一直不敢看我眼睛？”

看出來了？蘇明玉強笑著搖搖頭，還是不言。

但是——蘇明遠憂愁地看著她輕聲問：“我們種的八棵樹哪一棵不好了？”

“二哥！嗚……”蘇明玉崩潰地哭喊著，“它們都不在了！人不在了！家也不在了！”

蘇明遠如遭雷擊，本以為是娘的身體有礙了，卻竟然問出這樣的噩耗。

——那八棵樹是他13歲時帶著11歲的明玉一棵一棵精心種下的，時常澆灌、照看不輟。那時他們已經(jīng)沒有父親了，偌大的蘇宅只剩下四個女人和三個孩子。女人們內(nèi)斗不已，孩子們沒有母親溫暖的懷抱可以依靠。

那時小明玉晃著他的手好奇地問：“二哥，二哥，為什么要種八棵樹??？”

他擦擦汗憧憬道：“這樣我們一家人就永遠都好好地在一起了。這棵是你，這棵是我，這棵是大哥，那是大娘，你娘，我娘和四娘——爹爹也沒有離開，我們一家人和和美美快快樂樂?！?/br>
蘇明遠從呆愣中緩過神，一邊撫著蘇明玉的背順氣，怕她哭暈過去；一邊抖著聲音問：“都不在了……什么叫都不在了？”

蘇明玉抽噎著道：“大娘和我娘回了鄉(xiāng)下，纏綿病榻不到一年就含怨而逝；四娘不知所終，聽說被人賣進了窯子；三娘她……”

“我娘怎么了？怎么了！”蘇明遠不可抑制地全身顫抖，“我受得住，你說啊！說??！”

“你知道的，三娘性如烈火。她被趕出宅子時受了氣，爭辯不過還挨了巴掌，就一頭撞在了門柱上！雪地上鮮血淋漓，那些人也不怕出事，一味地趕人走。大娘和我娘慌忙給她止了血就架著她往鄉(xiāng)下躲，但禁不住路途顛簸，三娘她，三娘她當夜就去了！”

蘇明遠喃喃著：“娘最愛干凈漂亮了，我還沒見到她一面，竟然……竟然就去了……”

“二哥，二哥……”蘇明玉怕他撐不住安慰道，“娘和大娘把她好好葬在鄉(xiāng)下了，不會再受苦了，你回去看看，一樣很美很美的?！?/br>
“是誰？”蘇明遠嘶聲問道，“究竟是誰？圖財？還是害命？這樣狠毒的作為哪里是人！”

蘇明玉一聽這話瞬間清醒過來，慌忙勸道：“二哥，不要，不要！娘她們放了你嫁走我都是為了保住我們的命，你要好好活著才是孝才是報恩哪！”

“明玉，至少告訴我，是誰？”蘇明遠一字字艱難道。他突然很想慕容灃——沒了家，至少還有這個人讓他安心。他好想好想他熾熱的胸膛，那能撫平他不住的顫抖、還能暖回他現(xiàn)在被仇恨凍結(jié)的心……

“我并沒有見到這些慘狀，等我再回去已經(jīng)是三個月后了。只聽人說都可想見是怎樣的驚心動魄。也怪我們?yōu)楦徊蝗剩f起這話的人有多少都是幸災(zāi)樂禍……”蘇明玉終于可以平穩(wěn)敘述，“我們的家被燒成了灰，整片宅子，就只剩了空蕩蕩的那么一大片地方……聽人說，來人的勢力很大，既是為了財也是為了仇。后來，大娘死前告訴我，那都是報應(yīng)啊——事情發(fā)生在二十多年前，大風雪夜，一個懷孕的女人倒在了蘇家門前。她們以為那是爹的又一房女人，來謀奪家產(chǎn)。就強行灌藥打了胎，誰知引起了大出血，那女人也死了。這時知道認錯了人也晚了，為了不走漏風聲，她們就燒了女人毀尸滅跡……”

蘇明玉嘆氣道：“二哥，你看，這都是命，我們其實無仇可報……”蘇明玉嘆氣道，“你在北京要好好的，最好不要跟他有什么接觸。我只希望咱們再別與慕容家有任何瓜葛?！?/br>
“哪家？”蘇明遠沒聽清，只覺得腦子轟地一炸。

“慕容家。那個人就是如今掌政北平的慕容灃！”

什么？！蘇明遠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口血卻先噴了出來?！豢赡堋⒉豢赡?！心痛如絞，只覺得這才是最不能忍受的真相……

“二哥，二哥?！碧K明玉擔心地喚他。

“真的是他？”蘇明遠不死心地問。

他不知道，他的反應(yīng)和當初才知道此事的慕容灃一模一樣……

“是。他用蘇家的財產(chǎn)募了新兵增了軍餉，這才掌握了主導權(quán)。”蘇明玉看著蘇明遠嘴角蜿蜒而下的血絲，擔心卻是堅定道。

蘇明遠雖是氣血翻涌，腦子反而清明了不少。他直起身用手背擦了擦唇邊的血，苦笑著幽幽嘆道：“原來是他啊……”

“二哥，不要以卵擊石！”蘇明玉以為他在計劃報仇，拉著他的胳膊懇切道，“雖然恨得咬牙切齒，卻也是咱家先欠他的。二哥，三娘最后不放心的就是你啊！大娘走前叮囑我找到你開解你，我娘說我現(xiàn)在長大了可以照顧你了！二哥，跟我們一起走吧！”

蘇明遠緩緩地搖著頭，慘白的臉上那抹詭異的笑分外刺眼。他的聲音很穩(wěn)定了，聽不出絲毫的情感波動：“你們今晚就離開北京，越快越好。”

“二哥，不要做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