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了這么久的苦楚，但我不會道歉，就像我也不會原諒你一樣?？晌曳挪涣四阋哺惴挪涣宋乙粯?，所以，人間天上、碧落黃泉，我都要你為伴。沛林，難為你一直沒有放手，才讓我有一處地方可以安眠。

慕容瀾聽著慕容灃繼續(xù)說下去，她竟不知，看起來放眼天下兒女情長從未入眼的沛林，心中也有這許多的曲曲折折繞繞結(jié)結(jié)。

她柔聲問：“沛林，你從來沒有好好跟明遠(yuǎn)說過這些是不是？”

慕容灃搖頭道：“明遠(yuǎn)就認(rèn)為我是惡人了，我做什么都是假的、都是設(shè)計好的?！?/br>
慕容瀾勸道：“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會作何反應(yīng)？就像這件事，你怕他誤會，但你怎么知道他會恨你而不是感激你？”

“感激？”慕容灃嘆道，“或者同情？我不稀罕。我是想求著明遠(yuǎn)心軟，因為我要他的心——他好不容易給了我又拿回去封閉起來的心！但若是他覺得欠了我而可憐了我，還不如他繼續(xù)恨我?！?/br>
是了，蘇明遠(yuǎn)心下贊同道，如果對沛林的感情摻雜了感激和同情，那才是對他、也是對我最大的侮辱。

“好了……我是不知道你們的結(jié)怎么破。”慕容瀾妥協(xié)道，“你不想說，我便不說。反正你們之間插不進(jìn)別人去，jiejie也只想你們能好好的?！?/br>
兩人進(jìn)了客廳，蘇明遠(yuǎn)正在靜靜地斟茶。他抬頭望了一眼慕容灃，面色如常，帶著淺淡的笑意。慕容灃像被勾了魂兒一樣，擎著杯子發(fā)呆。

慕容瀾不知道這算是好兆頭還是壞狀況，便緩步走過去攜了兩人的手往飯廳走，笑道：“我肚子都餓了，你們是準(zhǔn)備互相看飽了嗎？”

席間是長久以來難得的溫馨和睦。蘇明遠(yuǎn)夾過去一箸東坡rou，慕容灃受寵若驚般大口大口地吃進(jìn)肚子里，一張臉笑得像花兒開了似的。

慕容瀾稍稍安了心，巧了接到周可章的電話，竟是從上海趕回北平和她團(tuán)圓了。慕容瀾撂了電話就急急地擱了碗，披上大衣就往瀾園趕。

慕容灃心情好了就閑閑地打趣她：“姐你有了姐夫就不要弟弟們了，可見女兒家的果然都是潑出去的水?！?/br>
慕容瀾戳在他腦袋上一指頭，嗔道：“得了吧你！我這分明遂了你的心意?！?/br>
又俯□拍拍蘇明遠(yuǎn)的肩耳語道：“明遠(yuǎn)，你可小心著他，不能輕饒了?！?/br>
“誒~說什么呢姐？”慕容灃沒聽見悄悄話，急問道。慕容瀾則踩著高跟兒鞋心情舒暢地出了門。

“她說什么了？嗯？”慕容灃拿眼睛直勾勾地望著蘇明遠(yuǎn)，不死心地問。

蘇明遠(yuǎn)的面皮兒薄，其他人在，他一直不好意思跟慕容灃對視?，F(xiàn)在剩兩個人了，心里滿溢出來的一篇篇話卻又不知道跟慕容灃從何說起。

但到底是曉得不能再逃避了。他對著慕容灃直直地望回去，笑道：“吃你的飯。”

慕容灃朝他點點頭，聽話地乖乖埋頭吃飯，也不說話了，只是笑。

蘇明遠(yuǎn)起身離開飯桌上樓進(jìn)了浴室，慕容灃聽著水聲嘩啦，只想想他在洗澡就熱血沸騰?！@是守得云開見月明了嗎？正巧，窗外的滿月也透過云彩灑下瑩潤的柔光。

一切美滿得好像是在夢里。但慕容灃從浴室出來卻不見了蘇明遠(yuǎn)的身影，床上沒有，望望樓下也沒有。慕容灃現(xiàn)在正對著一扇門，這扇門后，是他從和蘇明遠(yuǎn)決裂后就再沒踏足的地方。

——你在書房嗎？

慕容灃深吸一口氣，拉下門把手，走進(jìn)去。關(guān)門，開燈?！@是我和明遠(yuǎn)的劫。該面對的總要面對，誰也逃避不了。

慕容灃環(huán)視整個屋子——明遠(yuǎn)不在這里。

但這間屋子并沒有他想象中破敗，它被好好清掃整理過。地毯是新的，茶幾換成了圓的，破損的花瓶擺件也都填補(bǔ)上了更精致的。一切如新，也少了當(dāng)晚悲哀決絕的氣息。

慕容灃走到寬大的辦公桌前，看著桌子上的三樣?xùn)|西，心里卻猛地一沉。那是一塊兒砸碎了玻璃綻開擴(kuò)散裂紋的懷表；一枚斷成了三瓣拼接在一起一碰又?jǐn)嗟闹腑h(huán)；一幅殘破不堪被盡力粘在一起卻無法復(fù)原的。

慕容灃覺得一顆心一直一直往下沉，沉到觸不著底也看不見光的深淵。——明遠(yuǎn)，你是要告訴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和好如初了嗎？就像這些信物已經(jīng)不是它們最初的模樣，所以我們，怎樣也不能破鏡重圓了嗎？

慕容灃向?qū)γ娴膲ψ呷ィ粗鴫ι弦廊淮嬖诘那嗷业膹椇酆桶导t的血痕，停步?！?dāng)晚，明遠(yuǎn)的子彈就是穿過我的身體打在了這面墻上啊。你疼。我疼。這面墻它看著這一切，承受這一切，它疼不疼？

慕容灃用手去撫摸墻上的傷痕，血已干涸，凹陷永存。他站起身走到小窗處，在窗臺上發(fā)現(xiàn)了那顆子彈，子彈已經(jīng)失卻了當(dāng)初打進(jìn)右肩時灼熱的溫度。他緊緊攥著子彈，拉開窗透氣。

西風(fēng)微涼，滿月高懸。慕容灃忽然想起，今天是陰歷八月既望，怪不得月亮這么圓。

——那么，昨日便是中秋。明遠(yuǎn)，前年的中秋我們結(jié)親結(jié)拜，許諾“生死與共，同衾同xue”；去年的中秋我們在月光下纏綿，我送你指環(huán)，你坦然表白；今年的中秋，我們竟然無知無覺中就錯過了團(tuán)圓……

慕容灃收回目光，悵然地靠在窗戶邊，從睡袍里拿出口琴開始吹奏。

——明遠(yuǎn)，你還在嗎？你聽得到嗎？你明白了嗎？你有多固執(zhí)的不愿意再接受我，我就有多固執(zhí)的非要依然愛你。我不怕歲月消磨世事煎熬，因為留你在我身邊，就是想讓你為伴，陪我一起看冬雪夏花、度涼熱春秋。

口琴聲漸低漸沉，慕容灃才聽到陶笛聲的悠揚(yáng)輕和，那聲音是撫慰更是期待?！鬟h(yuǎn)！你在竹樓！

慕容灃在拉開門向蘇明遠(yuǎn)奔去的一路，突然悟到了什么?！鬟h(yuǎn)，你是在告訴我破碎的過往無法復(fù)原！是在告訴我造成的傷害無法彌補(bǔ)！是在告訴我我們不可能和好如初！但是，你依然是愛我的、依然是相信的、依然是放不下的！

——是了，你是對的。過去的那些傷口掩藏不了，必須要直視。它們會一直存在，我們也會帶著它們度過余生。因為這些都是我們的經(jīng)過，無論是甜蜜，還是那些不堪回首的傷害，我們都不能否認(rèn)或者抹殺。所以，我們不能和好如初。

——但是明遠(yuǎn)，你也懂得了對不對！時過境遷、物事早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