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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懷疑自己來這里到底是干什么了…… 抱頭痛哭?太矯情。 悉心傾訴?太愚蠢。 主動提醒?太無稽。 符筠生抬頭看到裴無洙,同樣也是一愣,客氣又周到地主動行禮道:“見過五殿下,五殿下行色匆匆,可是有要事來尋太子殿下?” “可惜太子殿下現(xiàn)還未回宮中,五殿下若是不太急的話,不妨先等等再說?” 裴無洙怔了怔,一拍腦門,心道自己真是被書里的劇情攪得昏了頭了。 ——今年是十年難得一見的暖春,天熱得早,唯恐春暖冰化早,春汛乍起,下游的堤壩經(jīng)受不住,東宮太子年節(jié)后便動身去南邊巡視河道了。 這一走就是一個多月,現(xiàn)在都還沒回來呢。 裴無洙這是又犯蠢了。 “啊,哦,本王倒也沒什么急事,”東宮四杰里,裴無洙最怵與其中的文首符筠生打交道。 ——無他,其他三個或冷淡、或熱情、或喜歡戲謔人,至少裴無洙與他們打交道時,能感覺出來他們對自己表現(xiàn)出什么樣心里就是什么樣: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直來直去的,反倒叫裴無洙會感覺輕松許多。 唯獨這位文首符大人不同,符筠生平日待人最是周到不過,客套之至,卻又分明能讓人感受到:對方如此言行,不過是人家講禮數(shù)、懂禮儀,與你這是誰無干。 至少裴無洙隱約能察覺出來:符筠生是不怎么看得上自己這個混吃等死、胸無點墨的紈绔。 裴無洙訕訕一笑,為了不顯得自己太過無事生非,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還真叫她想了個由頭出來:“本王知道太子還沒回洛陽呢,倒不至于連這個都記不住……這不是先前在我哥那臨華樓里借了本,看完了想找個下來著?!?/br> “符大人不用管本王,你忙你的正事去,本王自個兒認識路,去去就回,去去就回?!?/br> 符筠生聽得眉頭暗皺。 ——臨華樓于東宮太子是書房一般的存在。 那是一座從外面看過去平平無奇的四層小樓,隱藏在東宮林木花藝之間,其中卻典藏了不少絕世的珍本孤本,件件都名貴異常。 二樓更是東宮太子日常理政處事、召見臣屬商議機密政務的地方……但凡換了一個旁的人來,只要知道點人情世故的,十成十會主動避嫌。 ——至少絕對不會在東宮主人不在的時候,還貿(mào)貿(mào)然提出要獨自跑到臨華樓去。 可偏偏符筠生心里也清楚:五皇子實在不是一個能以常理揣測之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換了一個旁的人來,東宮太子也壓根不會允許對方隨意進入臨華樓。 沒錯,東宮太子先前就曾允諾五皇子,他可以隨意出入臨華樓里的任何一間屋子。 這也就意味著,就連符筠生這等陪了太子十幾年的心腹內(nèi)臣都輕易不能進得的三、四層,于五皇子來說,只要他想,無論何時何刻,無論東宮太子在不在場,守門的仆從就都沒有拒絕的余地。 符筠生對此自然是頗有微詞的,可他說到底也就只是個外臣,只有給東宮太子提意見的余地,再沒有做決定的道理。 ——更何況,符筠生甚至覺得,有時候他提的某些意見,東宮太子聽罷不置可否還算是好的了。 某些時刻,他感覺東宮太子幾乎是恨不得他把那些“異見”爛死在自己肚子里的好。 在涉及五皇子的事情上,符筠生對著東宮太子也算是屢敗屢戰(zhàn)、屢戰(zhàn)屢敗了。 他自少時被選入東宮宣誓效忠,與東宮太子在大多數(shù)政事的意見上一向合拍,符筠生自覺夸耀一句“君臣相得”也不為過,偏偏對于五皇子裴無洙這個人……每每碰上,都時常叫符筠生不由自主地生出三分懷才不遇的苦悶來。 雖然理智上知道涉及到五皇子的事情自己最好別摻和,但真要讓裴無洙一個人在臨華樓這處處都是機密文件的地方隨意亂走,符筠生又實是放心不下。 思來想去,符筠生只得主動與裴無洙笑道:“說起,微臣手邊倒是正好有一本,就是比不得臨華樓里的新。” “上面滿是曾祖當年的批注,五殿下若是不嫌,不如拿了微臣這本去,倒是省的五殿下您再多跑一趟。” 又不是多珍貴的典籍,里面的東西講解的淺顯入門到了說是本地理風俗志都不為過的地步。 若是換了旁人說進臨華樓是為了拿本,符筠生少不得要多思量三分,懷疑對方是不是想借此由頭故意逗留偷窺。 但要是換了五皇子……符筠生在對方身上早吃夠了“多思多慮想太多庸庸自擾”的苦,早已慨然躺平,漸漸學會對方說什么就直接聽什么了。 既然五皇子自己說了要,那就當他突然奮進了、想看吧。 ——典籍文本的珍貴與否,當然與其是否是足夠新關礙不大,符筠生的曾祖父是歷經(jīng)兩朝、主持過戶籍革新的名相,一本不值什么,但上面多了自己曾祖父當年的手批,就這么給了五皇子這么個不識貨的牛嚼牡丹了去,不得不說,符筠生還是有幾分痛心的。 “不不,”裴無洙聽了卻是驚恐擺手,直截了當?shù)赝凭艿?,“本王很快的,我就看上了我哥樓里那本,符大人你忙正事去吧,快別跟著本王了?!?/br> 裴無洙是自覺沒那個命享受這位清高自許的東宮文首當下之“和顏悅色”,總覺得自己多看兩眼馬上就會短命兩年。 ——再說符筠生曾祖那手本,裴無洙就是再不學無術,也不至于連符宋的鼎鼎大名都沒聽過,自然清楚那手本珍貴性不在于其本身。 叫裴無洙拿了,萬一弄壞弄臟弄皺了怎么辦……這幫子文臣有時候矯情起來,可比裴無洙前世見過的那些愛美的女人還要難纏許多。 迎著裴無洙就差寫上“你怎么還不走”六個大字的臉,符筠生忍了又忍,終還是自認養(yǎng)氣功夫不到家,冷笑著拂袖而去。 臨走前只咬著后槽牙緩緩叮囑了一句:“那就希望五殿下您的動作能真麻利點吧。” 符筠生這話里有話的,裴無洙也不是聽不出來,只是早習慣了充耳不聞。 有時候她感覺這人也是真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