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裴無洙生氣地想，她以后再也不會在任何場合說皇后的半句好話了，鄭皇后現(xiàn)在在她這里就是個麻煩鬼、害人精。

    還有，她得督促她哥，將來一定一定，一定一定要做個好皇帝……不然都對不起裴無洙違背原則、放下底線為他殺的這些人。

    指腹在劍身的鋒銳處摸來摸去，一個不經(jīng)意，就被劃破開了一個口子，淺淡的血色順著劍身的凹槽緩緩下滑，裴無洙盯著那縷血紅呆呆地出了一會兒神，腦海中不經(jīng)意地浮現(xiàn)起自己第一回摸到青崖劍時的場景。

    ……

    ……

    “這便是在給我開蒙了么？”八歲的裴無洙小小只一個，摸著那銳利漂亮的劍身，驚喜地看著秦國大長公主道，“這劍好漂亮啊，那公主這這，這劍以后就歸我了么？”

    周邊圍著的幾個人都看著裴無洙發(fā)笑。

    “是啊，”秦國大長公主示意大家都先安靜，笑著望著裴無洙道，“以后這劍就歸殿下了，不過殿下現(xiàn)在還不算開蒙……您得先在心里想一個東西?！?/br>
    “想什么呢？”裴無洙迷茫地問，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滿滿的疑惑。

    “想什么都可以，”秦國大長公主溫柔地一點(diǎn)一點(diǎn)引導(dǎo)裴無洙道，“想殿下以后拿著這劍，想做什么？以后學(xué)會了用劍，又是打算作什么呢？想清楚后，殿下就可以把這劍拿起來了。”

    這個描述也太意識流了，深受填鴨式教學(xué)、教條與唯物主義的裴無洙表示自己有點(diǎn)答不了這么玄學(xué)和唯心的卷子，憋了半天，臉都脹紅了，愣是腦子一片空白，啥也沒能想出來。

    趙邐文在旁邊已經(jīng)笑得捂住嘴巴別過臉了。

    裴無洙看得郁悶死了。

    “也可以想一個人，”秦國大長公主看得無奈，妥協(xié)道，“一個殿下您心中想要保護(hù)的人?！?/br>
    “那當(dāng)然是我娘啊，”這個題目好答，裴無洙眼睛一亮，想也不想便接續(xù)道，“我長大之后，肯定是要保護(hù)我娘再也不受欺負(fù)了?！?/br>
    “也不是不行，”秦國大長公主忍俊不禁，沒忍住調(diào)侃了一句，“只是殿下有沒有問過你母妃，她需不需要你的保護(hù)??？”

    “現(xiàn)在問行么？”裴無洙扭頭去看邊上當(dāng)時正在加班加點(diǎn)趕做繡活的李宓。

    “你也不必想著我，”李宓搖頭嘆氣，興致缺缺道，“你顧著自己就好了……娘別的什么心愿都沒有，就想你好好的就行了。”

    “偶爾受個一星半點(diǎn)的委屈才算得了什么，你少氣我?guī)谆鼐托辛??！?/br>
    可把裴無洙說得郁悶壞了。

    周圍人都聽得直笑，秦國大長公主也笑，邊笑邊溫柔地望著裴無洙道：“要不殿下再換一個吧？”

    裴無洙撐著自己的小腦袋認(rèn)認(rèn)真真想了半天，有了！

    “阿文阿文，”裴無洙想到漢武帝少時那個“金屋藏嬌”的典故，一時起了賣弄的心思，促狹道，“等我學(xué)好了，阿文就再也不用擔(dān)心受人欺負(fù)了……誰敢欺負(fù)她我揍誰?！?/br>
    “我才不要呢，”趙邐文漲紅了臉站起來，啐了裴無洙一口，別扭道，“就你？別忘了前幾天你突然暈倒是誰照顧的你，我們兩個誰護(hù)著誰啊，我也用不著你，你還是先顧著你自個兒吧！”

    裴無洙一下子頹了，垂頭喪氣地問秦國大長公主道：“那怎么辦呀，我又打不過公主和侯爺，你們肯定更不需要我……難道我得想著珺jiejie么？”

    秦國大長公主對裴無洙的異想天開無言了，搖頭妥協(xié)道：“算了，算了，殿下什么也不用想了……您就先學(xué)著玩吧?！?/br>
    “不過我可先說好，你現(xiàn)在可還沒有算正式‘開蒙’，” 秦國大長公主點(diǎn)了點(diǎn)裴無洙的額頭，被她的撒嬌耍癡弄得無可奈何了，“等你哪天心中有了強(qiáng)烈想要保護(hù)一個的欲望……才算是真正開始入了劍道?！?/br>
    ……

    ……

    這便算是入了劍道么？

    裴無洙察覺到自己的心境有所變化，之前某個一直桎梏著自己的瓶頸有所松動，但……如果這就是入道的感覺，那未免也太難受、太痛苦了吧。

    如果可以的話，裴無洙寧愿自己一輩子都當(dāng)個劍道的門外漢，只學(xué)著“玩玩而已”。

    裴無洙喝得酩酊大醉，仗著自己身上有個無視宮禁、自由行走的玉牌，一直喝到月上中天才回宮……然后中途就被出來尋人的東宮太子撿回了自己宮里。

    “怎么喝這么多……”東宮太子本就找人找得心急火燎，如今人找到了，卻是醉成這樣，他的臉色簡直黑到不能再黑了。

    這回是真的有種把不長記性、不聽人話的裴無洙動手打一頓的沖動了。

    “哥，”裴無洙喝得都要走不動道了尚且都還能認(rèn)得出人來，腦袋頂在東宮太子的肩頭，痛苦道，“我難受，我其實(shí)，特別難受……”

    “難受還要喝這么多，”東宮太子半點(diǎn)也不想憐惜她，捏住裴無洙的下巴將人的臉抬起，拿了沾了熱水的巾帕一點(diǎn)一點(diǎn)給人擦臉，口吻異常的冰冷漠然，“那難受不都是你自己自找的么？”

    “但是我不后悔，”裴無洙已經(jīng)壓根聽不見身邊人在說什么了，愣愣地盯著東宮太子俊秀鋒銳的下頜半晌，復(fù)又呆呆地補(bǔ)充道，“雖然我心里很難受，但再讓我選一次，我還是，還是會這么做的……我并不后悔?！?/br>
    “哥，你是一個特別特別、特別特別好的人，”裴無洙呆呆地抬起頭，雙眼毫無焦距地落在東宮太子的臉上，隨便地游來移去，語無倫次、顛三倒四道，“不管發(fā)生什么，你都要記住，在我心里，你是這個世上，最最好、最最好的哥哥……沒有人能比你好。你這樣的人，就應(yīng)該長命百歲、流芳百世。”

    “你一定要當(dāng)皇帝，我想看你做皇帝?！迸釤o洙眨了一下眼睫，一直被含在眼里的淚珠再也克制不住地滾了下來。

    她呆呆地望著眼前的東宮太子，突然哭了出來，哽咽道：“你會是個好皇帝的，你也一定要做個好皇帝、讓百姓們都過上安居樂業(yè)的好日子……”

    只有這樣，只有這樣……

    方可使得裴無洙痛苦的內(nèi)心得以暫時生出些許自我蒙蔽的慰藉。

    43.  心醉神迷   難以遏制的焦躁。

    東宮太子很難描述清楚自己這一刻內(nèi)心的感受。

    裴無洙后面含含糊糊說得那些話, 什么又是長命百歲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