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說，別叫她對我有什么意見啊……”

    東宮太子猝然瞪大了雙眼，驚怒交加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她不是你的，那個，暖床……”裴無洙尷尬得臉都紅了。

    東宮太子一揮衣袖，咬牙切齒地斷然否認(rèn)道：“絕無此事！”

    52.  無情   足以牽掛心弦，動之肺腑。……

    “沒有就沒有吧, ”裴無洙被東宮太子難看的臉色唬了一跳，驚惶地后退了一步，醒過神來后又帶著三分不自知的委屈道, “我也就是順嘴那么一說……”

    “就算是我說錯了話, 也不至于叫你總是這樣、動輒就突然黑了臉沖我發(fā)作吧?！?/br>
    東宮太子僵著臉緩緩找補(bǔ)道：“孤方才并不是有意對著你發(fā)脾氣……嚇著你了么？”

    ——說這話時，他的語調(diào)里帶了些自心底油然而生的難堪，還摻上了些許的自苦之意。

    由愛故生憂, 由愛故生怖, 若離于愛者, 無憂亦無怖。*

    東宮太子心想：云棠說得對，自己現(xiàn)在這般一個人多思多慮、患得患失，為裴無洙的喜惡忽視又喜又憂……最后由失望到不自知的怨艾, 一點(diǎn)一點(diǎn)，腐蝕掉內(nèi)心的自我克制。

    要是再繼續(xù)強(qiáng)留裴無洙在身邊, 確實(shí)遲早會控制不住失手毀了她。

    認(rèn)清到這個事實(shí)的那一刻，東宮太子心頭突然浮現(xiàn)起了無邊無際的自我厭惡。

    “或許吧, 你也許不是有意的?！迸釤o洙自進(jìn)門起一直隱隱憋著的那口氣卻突然再也忍不住了。

    有些話，她本來不想說的，說了沒意思，反而還傷感情……而無論從情感還是理智來說，裴無洙都本不欲為此和東宮太子鬧翻的。

    但當(dāng)下被東宮太子主動一道歉，卻反而像是有些“恃寵生嬌”了一般：就好比一個小孩兒摔倒了之后，邊上沒人在意的話也許他還能不哭也不鬧, 但只要一有人來哄, 那個委屈勁兒一上來，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裴無洙苦悶地想：明德殿前那一回，還有宓貴妃今日的平白受辱……東宮太子常說“事不過三”, 那這都兩回了，自己也確實(shí)有資格表達(dá)一番內(nèi)心的不滿了。

    裴無洙沉著臉重新坐下，氣悶道：“但反倒我今天確實(shí)是真的對你忍了一肚子的火……你知道么，我娘從來沒在我面前哭過?！?/br>
    “哪怕是我們在普安寺最苦的時候，她再難受，也絕不會當(dāng)著我的面表現(xiàn)出來的。”

    其實(shí)裴無洙也清楚：宓貴妃當(dāng)時的眼淚或多或少有些故意做戲給她皇帝渣爹看得意思。

    但這個認(rèn)知，并不能絲毫寬慰到裴無洙由此深感憋屈的內(nèi)心，反而更叫她覺得自己無能與無用了……

    “但是她今天就沒忍住，就在剛剛我過來找你之前?！迸釤o洙不自覺濕潤了眼眶，生氣地瞪了東宮太子一眼，恨恨地拿著案幾上的發(fā)釵在硬實(shí)老黃梨木的桌子上磕來磕去，手上使了很大的勁兒，活像是跟這桌子和發(fā)釵都過不去了一般，“她原來從來不會在我面前哭的，她今天心里肯定難受極了……就因為這么一顆破珠子?！?/br>
    “對不住，”東宮太子眉心緊蹙，緩緩道，“這事主要是孤思慮不周……”

    “當(dāng)然要怪你，”一說起這個裴無洙就來氣，氣得直哼哼，“父皇與我說，這珠子是你外祖父留給人家未來的外孫媳婦的，只是放你這里暫且寄存一下罷了……說起來這也不是你的東西，你怎么能隨隨便便就自己做主拿去送人了呢？”

    “這事你提都都沒有跟我提過，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娘也什么都不知道，”裴無洙憤憤道，“高高興興戴出去了，就因為這個被人故意為難使臉色?！?/br>
    裴無洙越想越氣，要不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物歸原主”了，她真恨不得把這東珠砸了算了，看著就心煩：“你這事怎么能做得這么坑……簡直都跟我李沅表兄當(dāng)年有得一拼了?！?/br>
    “可外祖當(dāng)年把這東珠與孤時，”東宮太子一看裴無洙都快要哭了的神情，心神驀然一慌，倉促地為自己辯解道，“說的并不是后來告訴父皇的那套說辭?！?/br>
    “他是直接明言，要孤把這東珠留著日后登基了作‘頂冠朝珠’用的，孤私以為，自己日后也并不需要這些外物來修飾君威，所以……”

    ——所以裴無洙要了，他就給了。

    東宮太子那時候是真的沒有想太多。

    雖然如今看來，這東珠物歸原主，重新從裴無洙那里回到他手上，多多少少帶了些世事造化對他冷冰冰的嘲諷與惡意。

    ——譏笑他內(nèi)心那不敢與人言的、大逆不道的癡心妄想。

    裴無洙怔了怔，把一直憋著不說的話講出來后，內(nèi)心的火氣本就xiele一大半，東宮太子再這么一解釋，剩下的一小半好像也頓時沒了。

    她的脾氣可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我也太好哄了吧，裴無洙郁悶地想。

    “你外祖父也好坑啊……”裴無洙真心實(shí)意地感嘆了一句，然后皺了皺眉，不大高興地質(zhì)問道，“那皇后娘娘那里，聽說的又是哪一套的說辭？”

    東宮太子卻被她這么簡單的一句問得犯了難……猶豫許久，才緩緩地?fù)u了搖頭，蹙眉道：“孤并不知?！?/br>
    ……不知？

    裴無洙滿心問號，欲言又止，無話可說。

    “李母妃很好，”東宮太子沉默許久，凝望著裴無洙，像是不知該從何說起般，躊躇著緩緩道，“她很愛你……今日之事，是孤對不住你們，孤明日會親自去求見母后，與她把話攤開說明?！?/br>
    ——這世上愛裴無洙的人很多，東宮太子想，這很好，他也是希望她能一直好好的。

    正是因為這份同樣的愛，很多事情，他們互相之間或許有齟齬、或許有沖突……但都愿意保留給彼此最基本的善意。

    東宮太子心知，他是如此，宓貴妃亦是如此。

    “我當(dāng)然知道我娘很愛我，我也很愛她啊，”裴無洙的眼神躲閃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哥……你和皇后娘娘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雖然裴無洙內(nèi)心對鄭皇后有各種說不出的挑刺與不滿意，但一碼歸一碼，裴無洙卻并不希望東宮太子和鄭皇后之間鬧得太僵。

    ——她哥已經(jīng)夠慘了，養(yǎng)了自己二十年的父皇不是親爹、還要下手除掉他這個“孽種”……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