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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郁悶的是,幾乎所有朝臣的第一反應,都以為東宮太子臉上那一巴掌是皇帝賞的了。 ——畢竟,除了以一國帝王之威,他們也再難想象得到,還有誰膽敢掌摑東宮太子了。 于是乎, 幾乎大家都默認是真宗皇帝與東宮太子這對天下間最尊貴的父子兩人中發(fā)生了矛盾沖突, 還嚴重到讓真宗皇帝不留情面地直接賞東宮太子一巴掌的地步,哦霍,這下精彩了, 不少人的心都略微浮動了起來,各自有種趕緊下朝打聽打聽皇帝與太子到底吵什么了的急迫感。 而讓真宗皇帝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意識到的第二個特別郁悶的點是,因為東宮太子一貫的風評與口碑,再加上先前東宮在真宗皇帝默許下整治江南府的巨大動作……很有些只看到了東宮雷厲風行肅清吏治、卻并沒瞧出來背后還有真宗皇帝點頭默許的老臣,今日早朝上,更是瞧著真宗皇帝的眼神都不太對了。 ——大有一種皇帝老來昏聵,專權不放、疑心太子的隱約不滿之意。 直把真宗皇帝瞧得隱隱有些內(nèi)傷,慪得只恨不能當眾對著朝臣大吼澄清:你們一個個的腦子里到底是在想什么,朕是那樣的人么?太子臉上那巴掌,它真不是朕打的?。?/br> “這黑鍋這回朕替你背了,但朕今天可也鄭重其事地告訴你,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真宗皇帝心里郁悶極了,要不是為了裴無洙的名聲考量,他還真不是那能忍氣吞聲、莫名其妙被黑了一把還不吭聲的性子,“先別與朕論你與太子孰是孰非、誰對誰錯,朕就問你一句。” “你動手之前,難道就不先想想,要是這事傳出去了,御史臺那邊能可著參你‘目無君上’參多久?” 經(jīng)歷福寧郡主、宓貴妃、真宗皇帝三連問,裴無洙當時就算再怎么不后悔,現(xiàn)在也開始隱隱有些后悔了 裴無洙垂頭喪氣地承認錯誤道:“當時確實……是我太沖動了,不管怎樣,我不該動手的?!?/br> “誰不讓你動手了,你忍不住脾氣,該動手的時候就動手,”真宗皇帝苦口婆心地點撥裴無洙道,“問題的關鍵是,你不能對著太子動手!他不只是你哥,他還是太子,你懂了么? “你原先不顧及這些,朕看你們兄弟倆感情好,也不想作那惡人,但這回你做得可實在太過火了,”真宗皇帝不贊同地搖了搖頭,沉聲道,“你以后給朕好好記住了,那不只是你哥,那更是太子。” “自太子五歲正式開蒙后,朕和皇后都再沒有上手動過他的一根手指頭,你呀你,你也真是被你娘寵的慣的無法無天了……” 真宗皇帝自然可以憑心懲戒東宮太子,罰他跪、罰他站、罰他身邊的人……但真宗皇帝同時也一向很注重在人前維護東宮太子身為一國皇儲的威嚴,從不會在人前下東宮太子的面子、抑或者特意給他難堪。 再怎么有矛盾、太子再做了什么讓他尤為不滿意的事情……那也是父子倆關起門來細細分說的。 關上門后,論君臣之禮、論父子之義,真宗皇帝都可以跟東宮太子慢慢論起來講道理,但絕對不會當眾給人難堪,更何況是這種直接打在臉上的一巴掌。 ——那罰的不只只是東宮太子本身,更是給外界一個皇帝與太子存有齟齬、東宮儲位不穩(wěn)的不詳訊號……真宗皇帝自己也是從東宮之位順利登基上來的,自己做太子時最記恨、厭惡的東西,當下自然絕不會用在東宮太子身上。 裴無洙被真宗皇帝訓得抬不起頭來。 “你娘就是脾氣最大的時候,”看著小兒子沮喪又無辜的模樣,真宗皇帝訓完人后,難免又有些不落忍,面容古怪地嘟囔著回憶道,“就是最多在朕臉上劃了三道……當時留得那血印子,鬧得朕三天都沒敢去上朝?!?/br> “你這一巴掌可真是,朕今天早上一瞧,直接給太子放了一旬的假,叫他養(yǎng)好了臉上的傷再回來。”真宗皇帝一想到他是放了東宮太子回去,剩下積攢的那一堆事,那可就……一時都忍不住想嘆氣了。 “你說你娘好的那一面你怎么不好好學學,”真宗皇帝郁悶又窩火,偏偏罪魁禍首又是這個他平時狠話都不舍得多說幾句的小兒子,只得自認倒霉、打碎了牙和著血往肚子里吞,少不得多絮叨絮叨裴無洙幾句,“偏偏把她身上那些壞毛病學了個十成十?!?/br> “你就學她會撓人了,怎么不學學她平日里溫柔體貼對著朕的那一面呀。” 裴無洙震驚得抬起眼來。 ——要不是心里非常清楚,以真宗皇帝那“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的性子,絕對是什么別樣的意味都沒有瞧出來,才可能這么坦蕩和藹地與裴無洙談起昨日她與東宮太子的矛盾…… 裴無洙都幾乎還要以為真宗皇帝有給人保媒拉纖、拉皮條的意思了。 “不是!”裴無洙震驚失語道,“我怎么沒懂您的意思呢,您讓我學我娘溫柔體貼什么???我溫柔體貼給誰看?。〗o我哥么?” 裴無洙滿腦門的黑人問號。 “你要這樣問,那朕可真得好好跟你掰扯掰扯了,”真宗皇帝清咳兩聲,正襟危坐,嚴肅神色道,“所謂夫妻之間、君臣之道,其實都是互通的?!?/br> “三綱者,君臣義、父子親、夫婦順……其實重點都是一個“順”字。你待太子,就得照著對待朕的那份依葫蘆畫瓢學下來才行呢?!?/br> “行行行,我懂您的意思了,順從是吧,不就是叫我順著太子嘛,”裴無洙有點聽不下去了,被雷得里焦外嫩,忙喊打住,“我這就去給他道歉,保證絕對沒有下次了……您也放過我吧,千萬千萬,不要打這么可怕的比方、舉這么駭人的例子了?!?/br> “等等,先別急著走呢,”真宗皇帝叫住草草行禮、就作勢要告退的裴無洙,正經(jīng)道,“朕找你來,還有另外一樁事呢?!?/br> “上回你說的那個由朝廷官府出面收囊松鶴堂再重整的主意,朕覺得也不是不可以,”真宗皇帝沉吟道,“但是你后邊提的那個,網(wǎng)羅天下寒門子弟,資以讀書財費,換其學成后歸鄉(xiāng)布教、廣教兒童、開啟民智……這里面牽涉的關節(jié)可太多了?!?/br> ——自左思源父子死后、左家人及門生資產(chǎn)全線退出洛陽,松鶴堂一時成了個無依無靠的無主之物,已經(jīng)幾乎要經(jīng)營不下去了。 但真要它就這么散了,或者日漸衰敗,淪落為權貴世族抬轎子的踏腳石……裴無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