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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yīng)是,完了,東宮太子的身世秘辛,還是叫真宗皇帝給知道了…… 第二反應(yīng)是不對,如果真宗皇帝當(dāng)真知道了,那方才和皇帝在一起的五皇子也絕對不會不知情,但以對方適才走出去的神色來看,好像又差了那么些意思。 “父,父皇,”裴其姝心驚膽戰(zhàn)地小心翼翼探問道,“您,您這話……是什么意思呀?” 真宗皇帝面無表情地審視了驚疑不定的裴其姝半晌,沒有正面回答,只口吻漠然冷聲道:“如果換是你哥在這里,就絕不會問朕這種毫無意義的廢話。” ——五皇子會二話不說,當(dāng)即依著真宗皇帝,高高興興地把旨意寫一個明明白白、妥妥當(dāng)當(dāng)。 “終究是,”真宗皇帝搖頭失望道,“……太過婦人之仁?!?/br> 可惜自己現(xiàn)在能選擇的余地也不太多了,真宗皇帝懷著一股說不出的郁憤恨意如此想道。 ——他們兄妹倆,一個太心急,另一個則太軟弱……沒有一個是真正完全合適的。 但除了他們之外,其他的,就更當(dāng)不得大用了。 他還是舍不得太子的,可……真宗皇帝閉了閉眼,腦海里一時全是承乾宮里聲嘶力竭的爭吵大鬧,撕扯下所有體面、捅破最后一層窗戶紙的怨毒攻訐。 還有鄭皇后最后歇斯底里怒吼的那句:“你殺了我啊,你殺啊,我死了,那你這輩子,永永遠(yuǎn)遠(yuǎn),都別再想知道,太子究竟是不是你的兒子……” 鄭皇后對真宗皇帝說:不錯,他查的對,她確實是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他。 她自閨中時心心念念的那個,放在心頭,從來就沒有變過。 那讓真宗皇帝震怒、暴怒、怒不可遏。 但卻也還并沒有怒到跳腳、怒到失去理智、怒到脫離控制的地步。 但后面關(guān)于東宮太子身世的這一句,鄭皇后用它做到了。 真宗皇帝平生最恨被人轄制,被人威脅,被人牽制。 他生來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國儲君,尊貴無匹。 后來更是做了那萬萬人之上的九五至尊,天下之主。 但凡他想得到的,從來沒有放手過。 他怎么能忍受被一個深宮愚婦給威脅轄制?他可是皇帝,這天底下最最至高無上的大莊皇帝! 所以—— “是么?”就為鄭皇后這一句話,真宗皇帝掐緊了原本已經(jīng)因為疲憊而微微松懈開的雙手,面色發(fā)狠,眼神泛冷,一點(diǎn)一點(diǎn)收緊了手上的力氣,漠然狠厲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朕不在乎?!?/br> 117. 皇后薨 朕要你去殺了太子。 裴其姝在真宗皇帝森森目光的盯視下, 以一種近乎于麻木的狀態(tài)一字一顫地完成了手下的那份圣旨。 而另一邊,真宗皇帝陰翳著眼,一字一頓地吐露完藏于心中的旨意后, 也是面沉如水地靜默了許久, 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半道趕回來的管洪拉著被傳召來的行知堂行走江重一道跪在殿門邊邊上,明德殿中其余的宮人侍婢,早被有眼色的管洪遠(yuǎn)遠(yuǎn)地屏了出去。 殿內(nèi)一時就只有四個人或輕或重的吐息聲。 裴其姝怔怔地望著手下這份自己親自寫就的旨意, 半晌失神。 真宗皇帝也是同樣的怔忪神游。 ——廢太子這個念頭, 在真宗皇帝的腦海中閃現(xiàn)時, 不過才只有短短一瞬。 但很快便就此確定了下來。 既然弄不清楚,那不清楚就不清楚吧……皇室血脈、東宮儲位,是絕不允許存有一絲一毫的含混糊弄的。 于是在乍聞背叛后極度暴怒的情緒下失手掐死了鄭皇后之后, 真宗皇帝陰鷙著眼,沉著地理了理衣袖, 面無異色地出得殿門,越過一齊被攆到外面、完全不清楚個中內(nèi)情的承乾宮宮人, 與邊上一直默默垂手等待他吩咐的五皇子使了個眼色,起駕回了明德殿。 但等到當(dāng)真屏退閑雜,提筆欲落時,真宗皇帝心頭微滯,腦海中卻一時又充滿了萬萬千千東宮太子從小到大的各色剪影。 手下一躊躇,案上的空白諭旨就先污了。 真宗皇帝想,他是真的老了。 ——人老了, 心也就開始變軟了。 這要是換到他年輕時候, 鄭氏賤婦敢如此輕賤侮辱于他,還哪里管什么東宮太子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了……和鄭家有關(guān)的所有人,真宗皇帝都恨不得親手將其一一除去。 就像是擦去他人生中一個不愿意去承認(rèn)的污點(diǎn)一樣。 但想到無論如何果斷堅定, 臨到頭來,真要動手下密旨時,真宗皇帝卻又怎么也寫不下去了。 他想,其實鄭氏那賤人說得不錯。 ——搞不清楚東宮太子究竟是不是皇室血脈這一件事,在某種程度上,其實是比確定無疑地知道了東宮太子并非自己親子,還要去折磨煎熬真宗皇帝的一件事。 因為查不清楚,真宗皇帝便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眼睜睜地放任東宮太子一步一步坐穩(wěn)儲位、在他駕崩之后光明正大地登基為帝了。 但若是都當(dāng)了二十余年的太子,最后卻還是不能登基作皇帝……那于東宮太子而言,等待著他的,那便是除死之外,再無其他余地了。 真宗皇帝心里其實已經(jīng)想得很清楚了,江山社稷、祖宗血脈、皇室威嚴(yán)……于長遠(yuǎn)而論,終究是要比一個搞不清楚身世疑云的東宮太子重要。 但這種理智上的清楚,卻也終究并不能抵消真宗皇帝要決議動手除去太子時,情感上受到的折磨煎熬。 鄭氏雖然是一個賤人,不配入主中宮,冊封為后,但如果明昱卻也還是他親生兒子的話……這二十余年,東宮太子終究是沒有做出過任何不符合其儲君身份的事情的。 但若是要傳位于五皇子,就絕不可能再留著裴明昱一條性命了…… 糾結(jié)摧折,猶豫躊躇,真宗皇帝面臨了他這一生以來,幾乎稱得上是為艱難的一個抉擇。 人生這四十余年來,真宗皇帝也曾做過許多抉擇。 有些對了,有些錯了。 有些慶幸不已,還有些后悔不迭。 其中也不乏做了令自己后悔的抉擇之后,出于一種莫名的補(bǔ)償抑或者抵觸心理,再做了令自己更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