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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極而笑,“顧銘的外孫女?好,很好,太子,你是個重情意的人,對當(dāng)年太傅的后人十分關(guān)照哪?!?/br> 昔年顧銘與振武王姬長河是為至交,連顧銘的太傅一職都是姬長河所薦。 顧銘是個名達(dá)天下的大儒,大約是書讀多了,迂腐過分,耿直得像塊石頭。振武王府出事后,顧銘以血書在玄武門外為姬家陳訴冤屈,更是在金鑾殿上直斥肅安帝。 “姬長河以赤血守國門,未料如此下場,鳥未盡,卻折弓,皇上何以安天下?” 肅安帝至今想起來,猶恨得咬牙,他厲聲道:“你還沒有忘記顧銘、沒有忘記姬家的人,太子,你還在記恨朕嗎?” 王子和公主們嚇得大氣都不敢喘,魏王賀成弘低著頭,卻微微地笑了笑。 賀成淵端坐不動,神色如常:“父皇言重了,不過兒女之情,怎么就扯得那么遠(yuǎn)了去?安西之戰(zhàn),那個姑娘救過我的命,如果沒有她,我早就死在外面了,就憑這一點,我對她好一點,有什么不行的?“ 肅安帝一拍龍案,怒道:“朕說不行就是不行!” 馮皇后趕緊出來打圓場:“皇上、皇上息怒,今天大年夜呢,您看看,嚇得孩子們都不敢說話了,太子畢竟年輕,偶爾糊涂也是難免的,原是我這做母后的不是,平日對他關(guān)心少了,不急,慢慢說給他聽,他總會明白的?!?/br> 眾王子與公主一起起身,跪伏于地:“父皇息怒?!?/br> 賀成弘更是道:“太子素來對國盡忠、對君盡孝,父皇今日要是氣壞了身子,豈不是陷太子于不忠不孝之地,太子心中也是難受,父皇素來是疼愛太子的,求父皇體恤?!?/br> 肅安帝余怒未消:“你們一個個都替這個逆子說話,你們看看,他那樣子,像是會領(lǐng)情的嗎?沒心沒肺,果然是和姬姓之人一般模樣?!?/br> 他又想起了他的姬皇后,是的,姬家的人,都是那么無情,當(dāng)年她拔出劍,當(dāng)著他的面切開了脖子,她的血濺在他的臉上,她美麗的眼睛睜得那么大,死了還望著他,那一幕,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不會忘記她有多狠心。 他望著賀成淵,冷冷道:“太子,這個事情,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要怎么做,不需朕再提醒你?!?/br> 賀成淵站了起來,對著肅安帝略一躬身:“兒臣喝多了,有點醉了,父皇請恕兒臣先行告退了。” 言罷,他不待肅安帝再發(fā)話,徑直走出了大殿。 身后傳來肅安帝憤怒的聲音:“賀成淵,你這個逆子,你走,走了就別回來見朕!” 賀成淵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從溫暖的長明宮中出來,外面的風(fēng)吹著,夾著雪花撲面而來,落在賀成淵的眉間,凝結(jié)成了霜。 身后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宋太監(jiān)從內(nèi)間追了出來,為賀成淵遞上了他的鶴氅:“天怪冷的,快披上?!?/br> 賀成淵默默地接了過來,抖手披上。 宋太監(jiān)嘆氣:“好好的年夜飯,怎么吃成這樣,殿下,不是老奴說您,您何苦總是當(dāng)面刺皇上的心呢,要知道,這些年,皇上心里也苦,畢竟是親生的父子,您過會兒再進(jìn)去,哪怕什么話也不說,皇上就知道您服軟了,給皇上一個□□下來就好,別倔著?!?/br> 賀成淵拂了拂身上落下的雪花,淡淡地道:“不,不進(jìn)去了,他們一家人,夫妻和睦、父慈子孝,我算什么呢,憑白給人添堵罷了?!?/br> 他舉步走開了,在雪地里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 雪越下越大了,在他的身后慢慢地把腳印覆蓋,仿佛沒有留過什么痕跡。 —————————— 夜里的雪在窗格子上,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大姑說,今年的除夕夜,雪下得格外大,但我覺得,還是比不上我們青州那邊,年初的那場雪才叫大呢,那時候爹您還在北山大營,那雪把瓦片都壓壞了?!狈匠贿呍谔展蘩飺浦鴕ou圓子,一邊笑道。 “什么我們青州?”方戰(zhàn)糾正她,“楚楚,我們不過在青州多住了幾年而已,這里才是故里,你快改過來,我們長安才對。” 桌子上擺了一個鐵架子,上頭吊著陶罐,下面的小爐子里燃著木炭,陶罐里的湯水咕嚕咕嚕地沸騰著,吃得方楚楚鼻尖都出了一點汗。 “什么我們長安,別人都當(dāng)我是鄉(xiāng)下來的,才不認(rèn)我是長安人呢,有什么要緊,爹您別瞎講究。”方楚楚吃得腮幫子鼓鼓的,一邊咿咿唔唔地道。 “你就是個上不了臺面的鄉(xiāng)下姑娘,吃都沒個吃像。”方戰(zhàn)笑罵著,卻還不停地把菜推到女兒面前,“來,多吃點?!?/br> 他一邊吃著,一邊感慨地道:“上一次在長安過年的時候,你才那么一點點大,你祖父抱著你吃飯,你還揪著他胡子不放,那時候多熱鬧啊,你祖父祖母、我們一家、你二叔一家,唉,現(xiàn)在就我們兩個人,過兩年,你出嫁了,就爹自己一個人過年了?!?/br> 老父親說著說著,還自己傷感了起來。 方楚楚“嗤”了一聲:“爹,您真是的,這么好的日子,就不能想點開心的事兒嗎?你放心,我出嫁了把你帶上,不會讓你一個人過大年的?!?/br> 方戰(zhàn)笑罵:“說什么傻話呢,被人聽見了要笑的?!?/br> 他忍不住看了方楚楚一眼:“鄭三前兩天還寫信來了,說他在安西軍中作戰(zhàn)勇猛,立了軍功,被上峰嘉獎了,說不得過年就要提拔他了,不過,可惜啊,安西那么遠(yuǎn),爹還真舍不得把你嫁到那邊去?!?/br> 方楚楚揮了一下手,生氣地道:“爹你胡說什么,我才不要嫁給鄭三,他那么笨,我看不上他?!?/br> 方戰(zhàn)點頭:“看不上鄭三,那我們再看看別的。我已經(jīng)交代你大姑和姑丈了,看看這京城里有沒什么合適的世家子弟,別的不說,人一定要老實,才能受得了你這嬌縱性子,還有你二表哥,也答應(yīng)在南湖書院好好幫你找找,若有家世清白的讀書人,那是最好,那里出來的人大多有幾分出息,將來你也能跟著享福?!?/br> 方楚楚聽得手都抖了一下,筷子上夾的rou圓子都掉到了地上,她嬌嗔道:“爹你夠了,這些話怪嚇人的,你別說了,再說我都吃不下了?!?/br> 方戰(zhàn)瞪她:“什么嚇人,我和你說,好好聽爹的話,找個本分的人家趕緊嫁了,別和那個那個誰的攪合在一塊兒,小心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