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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個人。因為他堅信周少川會來,那么他就可以放心地完成這個“尾生之約”,哪怕外面洪水滔天,他也要死抱著這一面玻璃墻,等到對方到來。訂好的位置,早被餐廳取消了,向榮的做功運動也停滯了——再做下去只會更餓,看看表,居然已經(jīng)九點四十了,三個多小時過得如此緩慢,就在他又開始煩躁不安的當口,手機忽然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他一秒鐘沒猶豫就接了起來,聽筒對面?zhèn)鱽砹酥苌俅ㄓ袣鉄o力的沮喪聲音:“我剛到你們樓旁邊的商場里,借了個電話,你……你還在么?我……”聽著這悶悶的、小心翼翼的腔調(diào),向榮一剎那只覺得更心疼了,遂笑著說道:“在!就在我們樓下,你過來吧,我出去迎你。”他……他居然還在……還在等自己?。恐苌俅滔码娫?,匆匆和借他手機的化妝品柜姐說了聲謝謝,急忙快步往寫字樓下趕,可是快到跟前兒了,他又有些畏懼起來,自己今晚實在是太失敗,約會遲到三個多小時,讓向榮一個人在雨夜里焦灼地等待……試問,哪個合格的男朋友能干出這種事來?周少川滿心頹喪,盡數(shù)化為了一臉的頹唐,他的傘早落在方才的出租車上,此刻整個人全都濕透了,模樣狼狽不堪,手臂上還搭著那件給向榮帶來的衣服。周少川想象著,就算向榮脾氣再好,也一定會向他發(fā)出責難,哪怕拂袖而去,也是理所應(yīng)當?shù)?,他思索著該如何道歉,如何解釋自己拉不下臉來找人問路,可這太可笑了,不光是死要面子,而且證明他離開了導航,就是個完全不具備任何生存能力的二傻子!然而他又想多了,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看見向榮站在寫字樓前伸出的檐廊底下,身上只穿了件襯衫,雙手插在兜里,愈發(fā)顯得身形高瘦單薄,他忐忑不安地再走近一些,隨即全看清楚了,雖然向榮的臉上只掛著淺淺的笑意,但那雙眼睛里……卻分明充溢著滿滿的愛憐與疼惜!在這一霎那,周少川微微頓住了步伐,心仿佛也跟著停跳了一下,輕輕吸過一口氣,才算把那陣心跳又接續(xù)上。他活到20歲,還從未見過有人用那樣的眼神注視過他,倘若身邊有個測試感動值的儀器,這會兒怕是早就已經(jīng)因為指數(shù)爆表而停擺了。周少川僵硬地站在那,因為過分自責,一時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半晌,還是向榮上前胡嚕了一下他的腦袋,柔聲對他說:“沒事,人來了就好,餓了吧,咱們吃宵夜去?!?/br>沒有一句苛責,甚至連緣由都沒問,這是出于絕對的信任,亦是出于純粹的體貼和關(guān)愛,周少川在剎那間,忽然領(lǐng)悟到了一種超越激情與本能的情感,亦即在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他尋尋覓覓終于找到了那個人,對方剛好站在那里等著他,不過說上一句清清淺淺的“來了”,自此后,便攜手同行,再不分開。向榮直到坐定點好菜,方才關(guān)懷地問起他是不是走錯了路,周少川的回答完全驗證了他之前的推測,這傻孩子真是誓死捍衛(wèi)那點關(guān)乎方向感的尊嚴,都越走越遠了,還是拉不下臉來問路!“我……是不是特別蠢?”周少川難得露出了一臉的失望,對自己無可奈何、深深的失望。可這才多大點事啊,看給這傻孩子打擊的,向榮這會兒全然忘了自己是怎么度過這漫長的三個多小時的,倒了杯熱茶,他遞給周少川:“當然不是了,其實好多男的都不愛問路,我也是,除非實在找不著才肯開口,沒事,我剛也是在辦公室里等,接完你電話才下樓的。”辦公室早該關(guān)門了,周少川不欲拆穿愛人善意的謊言,想了一刻,只說:“多冷啊,你應(yīng)該直接回家去。”“那不好,萬一你來了,找不著我得多著急啊?!?/br>周少川深深地看著他,問出了自見面那一刻起,就一直存在于心里的問題:“可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會來?萬一我找不著路,放棄了,自己回家去了呢?”“應(yīng)該不會,”向榮笑了一聲,“你不是那種半途而廢的人?!?/br>略微頓了一頓,他半開玩笑,又半認真地看著周少川:“我也是個有恒終事之人,懂吧?”心口驀地里一跳,周少川的腦中突然一陣清明,就在這個凄苦的風雨夜里,這間火鍋店的燈火闌珊底下,他仿佛終于等到了,他想要相守一輩子的那個人!第54章離別向榮夸口自己是“有恒終事”之人,固然有半開玩笑之嫌,但從過往的人品、經(jīng)歷去看,他也確鑿當?shù)闷疬@四個字,只是他從未細想過,這句話聽在周少川的耳朵里,又會在其人的心底,種下怎樣一枚扎實且蓬勃的希望果實。幾場春雨淅淅瀝瀝的下過后,氣溫逐漸攀升上來了,空氣中滋長出一股夏日的氣息,到了五月底,學校里開始蔓生出畢業(yè)季的離愁別緒,男生宿舍2號樓自然也未能免俗。此際,兄弟們或讀研,或出國,或是像向榮這樣早早就找好了工作,當然,也不乏只身闖蕩欲做一枚新北漂的勇者,總體而言,前路既定,各自都已有了歸處,余下的,就只缺一場與青春作別的狂歡。女生是怎樣度過這最后一個月的,向榮不太清楚,但男生真可以用“恐怖”兩個字來形容,進入六月,幾乎天天晚上都有聚餐,飯吃不上兩口,全是喝酒,二十郎當歲的年輕男孩們,像是要提早適應(yīng)中國的酒桌文化,自發(fā)自愿,甚至不必人勸,一個個都能喝得東倒西歪、四仰八叉。向榮好幾次因為要把這幫孫子們弄回宿舍,來不及趕在樓門落鎖前離開,只好在他原來住的空床上胡亂歇一晚,早上五點鐘再爬起來,匆匆洗把臉,趕回家換了衣裳上班去。一來二去的,周少川多少會有點小不滿,畢竟向榮清晨到家,周身的酒味都還沒散,不禁讓人疑心他頭天晚上,是否喝了有兩斤的二鍋頭。向榮倒不至于那么沒溜兒,他第二天還得上班,不比那些喝大了可以在宿舍躺尸躺到翌日中午的家伙們,何況他也真有點量,兩斤二鍋頭沒試過,不敢說,但一個人喝完一瓶,一點難度都沒有,酒這東西于他而言一向跟水沒區(qū)別,喝完照樣頭腦清楚,對答如流,并且能夠走直線。然而愛人不滿意了,向榮自此也收斂了不少,推了幾個酒局,卻依然沒能準點回家去,趁著宿舍里沒人,有天他抱了一箱子東西回去,在接下來的半個月里,每天下班,他就先去宿舍忙乎一通,總算趕在六月中旬,少爺生日的當天,預備好了一份禮物。那是一只用犀牛骨打磨而成的戒指,造型質(zhì)樸圓潤,戒面上刻有精巧的暗紋,而戒指里圈則有周少川名字的縮寫,價格幾許不必詳述,卻也能算是純手工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