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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陳星最后看他一眼,沉默地轉(zhuǎn)過頭來,對著沙袋:“一、二,一、二……”帶傷的指節(jié)抵在拳擊手套里,每次重擊都有清晰的疼痛傳來。“大聲!”蔣弼之喝道。陳星一個激靈,好像回到高一剛?cè)雽W時的軍訓,頓時條件反射般抬高了嗓門:“一、二!”他的出拳也更加有力,像要和蔣弼之較勁似的,一定要將這沙袋捶得“砰砰”響,捶得它在空中越發(fā)明顯地搖晃。他重復著單一的動作,機械地向外輸出自己的體力,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已經(jīng)打了多久……似乎是很久了,沒有盡頭似的,又似乎沒多久,因為他始終站在這里,一直重復著一個動作,時間是靜止的,頭腦中也一片空白。汗水從發(fā)際處流下,隨著他永無停歇的動作迅速滑過臉頰甩到地上。汗滴下去了,臉上卻留下蒸不干的潮濕,浸漬著他臉上的傷痕。身上也濕透了,T恤黏在前胸后背,就像那些記憶焦灼地貼附著他的身體。“繼續(xù)!”“一、二!一、二!”陳星咬牙出拳,眼前開始模糊。一部分是從額頭上流下來的汗沾到睫毛上,一部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涌出的眼淚。他感到他的力氣隨著這些水一起流干,軀體變成一個干枯的殼子,而精神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掙脫精疲力竭的空殼飄至半空中,冷眼俯瞰著一切,將他的弱小與掙扎盡收眼底。那只沙袋似乎幻化出各種形狀,而他揮出的每一拳都幻化成情緒的實體——“一!”這一拳是憤怒。“二!”這一拳是悲痛。“一!”這一拳是恐懼。“二!”這一拳是無助。“一!”這一拳是疲憊。“二!”這一拳是孤獨。“一!”這一拳是思念。“二!”這一拳是埋怨。“一!”這一拳是愛。“二!”這一拳是恨。他大哭著向前撲倒。為什么要把他生下來卻又拋下他呢?為什么要留他孤獨無依地存活在這世界上呢?有誰知道他曾在無數(shù)個時刻就如此刻一般精疲力盡?身上數(shù)不清的傷口泛著疼……人為什么要這么累?生活為什么要這么苦?為什么他明明覺出辛苦卻依然緊緊握著拳頭?為什么他對自己說,這就是最后一拳了,他已經(jīng)到極限了,可下一拳,還是如有慣性地跟了上去呢?蔣弼之在他膝蓋軟下去的瞬間就奔上前去,在他摔倒前將他接住,緊緊摟進懷里,和他一起緩緩坐到地上。陳星在他懷中嚎啕大哭,是小孩子的哭法,所有力氣都用來哭喊,鼻涕眼淚一起流,連呼吸都亂得毫無章法。自他父母離開后他就沒有這樣哭過了,因為從那一刻起,他成了“兩個孩子里更大的那個”,是“養(yǎng)起來會更省事”的那個,是“年紀太大養(yǎng)不熟”的那個,他是哥哥,是家長,是依靠,是勤快的那個、嘴甜的那個、眼里有活的那個,他是很多種身份,卻唯獨不再是個小孩。外面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鐘喬一臉倉皇地推開門沖進來,在看見眼前的情形后結(jié)結(jié)實實的愣住,隨即又猛然反應過來,匆忙退了出去。蔣弼之將陳星摟得更緊了些,用力親吻他的頭發(fā),許久后他才后知后覺地眨了下眼,發(fā)現(xiàn)原來不知在什么時候,他也流下了眼淚。只是他的哭是寂靜無聲的,除了他自己不會有第二個人察覺。而陳星的哭是歇斯底里的,像剛降世的嬰兒那般無所顧慮,痛快地釋放著心底最深處的悲哀。這世上有許多需要大哭的理由,都被生活的腳步踩進泥里。能有這樣一個可以肆意痛哭的懷抱似乎也是種難得的幸福。--------------想起是七夕所以加個更,正好改成周一三五七更,好記。祝大家七夕快樂呀!都能找到能完全接納自己理解自己的愛人~147、“星星……陳星……不能哭了……”耳邊的聲音忽近忽遠,但好歹聽懂了。陳星也意識到自己不能再哭了,耳朵里嗡嗡作響,時而有尖銳的耳鳴,腦袋疼得要炸開,意識混沌成一團,難以思考,心臟則沉重得像灌了水泥,每次跳動后都以為它要罷工。“星星?……”陳星微微動了動,努力抬起頭,在模糊的視野里對上蔣弼之擔憂的視線。蔣弼之本意是給他一個發(fā)泄的出口,但沒想到他一哭起來就停不下來,從撕心裂肺的哭嚎到無法發(fā)聲的抽噎,身體如抽搐般痙攣不止。蔣弼之真擔心他把自己哭出問題。在和蔣弼之對視的過程中,陳星漸漸能聽見別的聲音了。那是蔣弼之的心跳。陳星的耳朵貼在蔣弼之的胸膛上,聽到他緩慢有力的心跳,比他自己虛弱凌亂的心跳聲強大許多。隨著耳膜有序的震動,其他感官也漸次復蘇。他首先覺出無比疲勞,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身體卻還在難以控制地抽搐。于是他將耳朵往蔣弼之的胸口貼得更緊了些,讓那心跳聲更清晰,如之前無數(shù)次那樣,從蔣弼之這里獲得支撐自己的力量。很快他又覺出口渴,渴到難以忍受。于是他將耳畔的擂動想象成由天際滾來的雷聲,在蔣弼之懷里仰起頭,張開嘴,在心里高聲祈禱著:快點下雨吧!他要渴死了!蔣弼之俯首用溫柔的親吻灌溉他。蔣弼之將陳星橫抱起來,離開健身房,從三樓下到二樓,蔣懷中慌慌張張地跑上來,躊躇地看著他懷里似在昏睡的陳星,心虛地小聲問道:“他怎么了這是?我沒打特別狠吧,他當時還手的時候還挺……”蔣弼之用眼色制止他繼續(xù)說話,低聲道:“讓鐘喬送水上來?!?/br>他話音剛落,鐘喬已經(jīng)端了托盤上來,準備了水和濕毛巾,擔憂地看著他們,蔣弼之什么都沒說,抱著人去了陳星的臥室。陳星已是精疲力竭,被放到床上后卻又睜開眼,伸手摟住他脖子。兩人對視片刻,蔣弼之再度俯身吻住他。陳星不再抽搐了,卻偶爾還是會流下眼淚,他的淚腺像是被沖壞的堤壩,半點水都存不住了。鐘喬無聲地將托盤放到一旁,又默默地退出去。“你得喝水了?!笔Y弼之愛憐地理著他完全濕透的頭發(fā),將它們抿到陳星臉側(cè),“你是水做的嗎?這么能哭?!?/br>陳星不說話,只眷戀地看著他。蔣弼之從旁邊拿過水杯,親手喂他,陳星喝下第一口就猛地用雙手捧住杯子,仰頭大口大口地喝下去,很快就一飲而盡。蔣弼之想起他欠下孽債的那個晚上,陳星也是這樣臉上帶著傷,也是這樣渴,從自己手里搶下水瓶貪婪地喝水。蔣弼之猛地俯身將陳星緊緊抱進懷里。陳星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