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今天是周末, 讓我猜猜我們家的寶貝在哪兒？”

    電話里的秦父故作思考, 隔了兩秒才笑著問，“我們的小晗是不是在和男朋友約會(huì)？”

    秦晗大大方方承認(rèn)：“是的?！?/br>
    秦父笑了幾聲：“該不會(huì)是你mama給你介紹的醫(yī)學(xué)研究生吧？”

    秦晗和張郁青談戀愛的事情還沒正式和爸爸mama講過, 冷不丁被問起, 小姑娘總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她聲音又變得有些小, 但語氣坦誠又愉快：“是張郁青，你見過的, 爸爸你還記得嗎？”

    “當(dāng)然記得，讓我們小晗念念不忘的帥哥。”

    “爸爸！”

    “談戀愛了？順利嗎？”

    “嗯，我很開心。”

    “那就好?！?/br>
    秦父聽起來很替秦晗高興, 語調(diào)也跟著揚(yáng)起一些，“不過，爸爸有事情求你呢, 明天犧牲一點(diǎn)約會(huì)的時(shí)間，陪爸爸接待一下你們杜院長吧，正好有一些助殘的項(xiàng)目爸爸也想和你聊聊，好不好？”

    “明天什么時(shí)候？”

    “中午吧?！?/br>
    秦晗掛斷電話時(shí)，張郁青正背對著她站在一個(gè)攤前。

    遙南市場的所有攤主年紀(jì)都不算小，這個(gè)攤主有是一位老人，一頭花白的卷發(fā)，不知道在同張郁青笑著說什么。

    張郁青面對老人永遠(yuǎn)有一種謙卑，老人說什么，他就含笑點(diǎn)頭。

    秦晗跑過去：“買了什么好吃的菜嗎？”

    老人笑著問：“這就是你說的女朋友么？小姑娘真漂亮?！?/br>
    張郁青說：“是不是配得上您的花？”

    老人的攤位上只有一些不知名的草，隱約能聞到一股類似中藥清香的味道，秦晗不懂是干什么用的，可是仔仔細(xì)細(xì)看了一圈，也沒瞧見張郁青說的花在哪兒。

    正疑惑著，攤主老人轉(zhuǎn)身從身后的三輪車車斗里拿出一大捧雪白的花，遞給張郁青。

    在秦晗還沒回過神時(shí)，那捧花就被張郁青遞到了秦晗眼前。

    秦晗對鮮花的認(rèn)知，只停留在她們小區(qū)外面那間有些小資感覺的花店。

    mama經(jīng)常在那兒買花回來，通常是白色的香水百合，客廳放一瓶，滿室馨香。

    玫瑰百合和教師節(jié)的康乃馨，除了這些，秦晗對鮮花也沒什么了解。

    她不知道面前著一大捧開得有碗口大的白色花是什么，接過來聞了聞，試探著問：“是牡丹？”

    攤主的老人笑起來，眼角密布溫和的紋縷：“小姑娘呦，這可不是牡丹，是芍藥，白芍藥花。”

    秦晗迷茫地想了想：“是汪曾祺寫的那個(gè)？”

    她壓低些聲音，有些不好意思啟齒，“‘去你媽的，我就是要這么香’？”

    其實(shí)張郁青聽懂了秦晗說的是什么，她說的是汪曾祺的。里面有一篇寫梔子花的文章——

    “梔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撣都撣不開，于是為文雅人不取，以為品格不高。梔子花說:去你媽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你們他媽的管得著嗎!”

    他聽懂了她的所指，但又想要逗人：“小姑娘，怎么還罵人呢?！?/br>
    “不是我......”

    秦晗以為張郁青不知道她說的是書里的句子，一時(shí)間又想不起來原文怎么講的，憋得臉皮都泛紅。

    張郁青眼看著小姑娘臉頰粉紅，才笑了一聲，把手覆在她頭頂：“汪曾祺先生寫的是梔子，不是芍藥?！?/br>
    “哦，是梔子啊?！?/br>
    告別攤主，秦晗捧著這一大捧花，喜歡得聞了又聞，又有些擔(dān)心：“張郁青，這花開得這么好看，是煮火鍋吃的？”

    這小姑娘腦子里沒什么浪漫意識(shí)，思維定勢地覺得，來菜市場就是買煮火鍋的東西。

    連抱著的一大捧花，都是能吃的。

    張郁青笑著，隨口說：“花是送給你的，我的小女朋友?！?/br>
    走在他身邊的秦晗，步子一頓，重新去看手里的花，然后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好喜歡它們。”

    這些芍藥在她心里，做為蔬菜和做為男朋友送的花，意義到底是不一樣的。

    秦晗對她的芍藥們十分好奇，用手指輕輕撫了撫花瓣：“以前怎么沒看到過賣花的呢？”

    “剛才的老太太家里是種藥材的，芍藥的干燥根是中藥，叫白芍。這些花是沒什么用的，我昨天跟她聊了聊，老太太自然愿意買給我一捧?！?/br>
    “那她車?yán)锏哪切┎荩彩撬幉膯?？?/br>
    “是艾蒿，平時(shí)也是用來做藥材的，這不是快要端午節(jié)了么，遙南街上的老人有把艾蒿掛在門上的習(xí)慣，驅(qū)邪保平安?！?/br>
    秦晗聽完，轉(zhuǎn)身就要往回走，被張郁青拉住，有些意外地問：“干什么去？”

    小姑娘一本正經(jīng)：“我也去買一把艾蒿，掛在你店門上。”

    張郁青忽地笑了：“我夠平安了?！?/br>
    “青哥，秦晗！這邊有新鮮的茼蒿和蒿子稈，買哪種啊？”

    一直走在前面的羅什錦回頭，他領(lǐng)著丹丹，不住地向秦晗和張郁青揮手，“我好糾結(jié)啊，茼蒿和蒿子稈都好吃，咋辦？”

    李楠在他旁邊，翻了個(gè)白眼：“這種事兒你問青哥有啥用，又不是青哥想吃！你自己想啊?！?/br>
    菜攤的攤主明顯是熟人，也和張郁青打招呼：“郁青來了？呦，這是郁青的女朋友？小姑娘真漂亮。”

    羅什錦搶答：“對對對，是青哥的女朋友。”

    攤主笑著又問：“那你旁邊的姑娘，也是你女朋友嗎？”

    李楠嘎嘎樂：“不是啊大爺，我可看不上他，而且我是爺們兒。”

    攤主大爺應(yīng)該是沒見過這種妖嬈型爺們兒，涂紅色指甲油、穿著連衣裙和高跟鞋，一時(shí)間臉上的表情有些怔怔，

    過了好一會(huì)兒，大爺才撓著后腦勺：“我們都不時(shí)髦啦，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會(huì)臭美?！?/br>
    大概是大爺?shù)恼Z氣太和善，安撫了李楠某根藏在大大咧咧表象下的纖細(xì)神經(jīng)，李楠幾乎把每樣菜都買了一堆。

    回去的路上羅什錦抱怨：“李楠！你咋像張奶奶似的，稍微一夸就變得敗家，這堆菜得啥時(shí)候能吃完？”

    張郁青說：“晚上接著煮火鍋吧?！?/br>
    李楠懶得理羅什錦的抱怨，拉著秦晗說：“秦晗你穿這個(gè)裙子抱著花太美了，我給你照張照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