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0
的夜晚降臨的本來就早,又加上剛下了一場雨夾雪,才下午四點多,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顧子安坐在疾馳的車中,聽著窗外呼嘯的寒風(fēng),心情比這惡劣的天氣更糟糕。覺得自己胸悶到喘不過來氣,顧子安給窗戶打開了一點,凜冽刺骨的寒風(fēng)猛地竄了進來。柳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渾身低氣壓的顧子安,他張了張嘴,卻沒敢發(fā)出聲音。顧子安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任寒風(fēng)如刀一般一寸寸割在皮膚上心口上,這種劇烈的疼痛感讓他清醒讓他暢快。直到看見車燈前方有對母子,母親正彎腰頂著北風(fēng)艱難地為孩子撐著一把遮風(fēng)避雪的傘,而她自己的整個身體卻都暴露在風(fēng)雪下。傘在北風(fēng)中隨時都有被吹走的可能,就像那隨時都會消失掉的脆弱生命。顧子安像看見什么吃人的猛獸似的,趕緊移開目光,下一秒就窗戶騰地被關(guān)上了。車內(nèi)的溫度慢慢回升,低氣壓的空氣卻凝結(jié)成冰,柳邑看著顧子安充血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困在籠子里的兇獸。不知過了多久,柳邑輕輕喚他:“子安,到了?!?/br>今天是顧子安亡母的忌日,每年這一天,顧子安都會到這片墓地來。他下車,聲音比天氣還冷,跟替他撐傘的柳邑道:“別跟過來?!?/br>柳邑?zé)o奈地收起傘,接過司機遞過來的大衣,趕緊披在顧子安身上,知道他會拒絕,忙輕聲道:“萬一感冒了,你自己能扛過去,傳染給紀(jì)夕就不好了,他不是明天就回來了嗎?!?/br>顧子安拒絕的動作一頓,沒再說什么,裹緊大衣往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走去。不長的一段路,卻像走了兩輩子那么久。墓碑上方是一張經(jīng)過歲月洗禮的照片,照片上的臉驚艷溫潤,正溫柔地朝他笑著。顧子安對上亡母的視線,咚地一聲跪在了水泥地上。上輩子他溫良謙恭和善待人,卻被人算計被人陷害,那么多人負(fù)他,他對不起的只有一個。他母親。顧子安僵硬的手指劃過冰冷的墓碑,劃過那張又美又溫柔的舊照片。直到脊背僵直,眼睛脹痛,他才緩緩從口袋掏出那張泛黃的舊病例。他重生后,費了千辛萬苦才找到曾為母親看過病的老醫(yī)生,舊病例就是從年邁的老醫(yī)生那里獲得的。顧子安輕輕地展開翻了無數(shù)次的小本子,上面的字跡經(jīng)過漫長的歲月后依稀可辨。第一頁上面潦草的筆跡寫的有:帕羅西汀,西酞普蘭。這兩種都是抗抑郁的藥。本子中間的頁碼上好幾種抗抑郁的藥交替出現(xiàn),并且藥量逐漸加大。從某一頁開始,這種藥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那一天,應(yīng)該是母親知道自己懷孕的日子。重度抑郁癥根本離不開藥物治療,可是母親怕給肚子里的孩子帶來任何一絲的風(fēng)險,在孩子和自己面前,她把生的希望留給了顧子安。顧子安從拿到病例開始,就日日活在不能解脫的痛苦中,他恨自己,厭棄自己,厭棄生命。他恨自己搶奪了母親的生命,可是他更恨顧家那幾口畜生,讓一個活潑開朗的姑娘嫁進去短短一年,就受不了折磨犯上了重度抑郁。柳邑在原地焦急地等了五個小時,腳邊已經(jīng)扔了幾十個煙頭,他思忖著,再等半小時,要是顧子安再不下來,他就算冒著被踹下來的風(fēng)險,也要上去找人。“柳......柳總,”司機被寒風(fēng)吹了太久,嘴都有點瓢,“顧總下來了。”柳邑給煙一扔,就準(zhǔn)備起身去迎,被凍僵的腿卻不聽話的趔趄了一下,他扶住后面的樹才站穩(wěn)。“子安。”顧子安渾身寒氣逼人,像個根本沒有任何熱度的行尸走rou,鮮紅的血已經(jīng)冷凝,骨rou也都僵硬無力:“走吧?!彼麊≈ぷ臃愿?。司機和柳邑雖然一直在外面等,但是兩人都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司機見顧子安穿著單薄的衣服,怕他已經(jīng)凍僵了,沒敢給車內(nèi)溫度一下開的太高。柳邑知道顧子安的狀態(tài)每況愈下,每年這個時候的顧子安都會變的比上一年更加易怒暴躁,瀕臨崩潰邊緣,恨不得毀天滅地。柳邑跟了他這么多年,對于顧子安情緒上的變化,他能感知的一清二楚,但是他無能為力。到了家門口,顧子安跟準(zhǔn)備下車的柳邑道:“回去吧?!?/br>接近凌晨,天上又飄起了鵝毛大雪,屋檐下甚至結(jié)了厚厚的冰錐。柳邑知道顧子安不愿意讓別人看到他的這一面,他沒敢多做停留,吩咐司機掉頭給車開了出去。他看著后視鏡里,顧子安穿著單薄的衣衫,站在天寒地凍的一片白茫茫中,像一個千瘡百孔隨時會倒下的戰(zhàn)神,拋去繁華和榮耀,所剩不過一副不甘的軀殼。柳邑想了想不放心,拿出手機給遠在C城錄制綜藝節(jié)目的紀(jì)夕撥了個電話,話筒里嘟了半天,卻沒有人接起來。大雪很快給車輪的痕跡掩埋,像從來沒有人來過。—李管家和秦醫(yī)生早早地就被顧子安打發(fā)走了,他緩了好一會兒,向著那扇門走去,向著沒有人氣兒的屋內(nèi)走去,向著被仇恨填滿的前方走去。顧子安攜帶一身風(fēng)雪推開門,暖黃的燈光和溫暖的空氣瞬間籠罩了他,他抬起空洞的眼眸,直直地看向沙發(fā)上的人。“哥,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br>紀(jì)夕被推門聲驚醒,看清來人是顧子安,他連拖鞋也沒顧得上穿,給毯子一掀,朝門口飛奔而來。顧子安看著紀(jì)夕發(fā)著光帶著驚喜的眼神,心口頓時一暖,他僵硬的手臂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不是明天才回來嗎?”他聽見自己用沙啞的嗓子問。“哥,”紀(jì)夕抱著他,感受到顧子安渾身冰涼,把他摟的更緊了,寒意透過他單薄的睡衣,竄進他的每一寸皮膚里,滲透進血管里。紀(jì)夕打了個寒戰(zhàn),仍然沒有放開他,聲音里都是風(fēng)雪夜里等到歸人的喜悅,“哥,我下午打你電話沒打通,下雪所有的航班都停了,我坐高鐵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