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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花,挺大一筒,碎晶鋪天蓋地灑下來。在漫天的五彩斑斕,歸念尖叫了一聲,下意識地護住臉,笑罵:“過分了啊!過分了啊你們!” 陳安致離得近,抬起,替她拂了拂頭發(fā)上的碎晶。 歸念飛快矮身躲了一下,轉(zhuǎn)頭望進他眼里,笑著說—— “謝謝你啊,陳叔叔?!?/br> 陳安致定在當(dāng)場,臉白了兩分。 Chapter 04 陳叔叔。 陳安致隱約記得,歸念上一次喊他叔叔,似乎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那時她剛剛跟上自己學(xué)書法。歸爺爺與陳父交情深,叫小輩教個孩子幾乎是一句話的事,頭天一個電話,第二天領(lǐng)著人就來了。 歸爺爺讓她喊叔叔,她就乖乖喊了,并著腿坐在沙發(fā)上,怯生生的樣子。 陳安致給老人家泡完茶,想了想,給她榨了一杯西瓜汁,得到了一聲蚊鳴般的“謝謝叔叔”。到走時也沒敢動他的杯子,只小心翼翼地剝了個橘子吃。 這小孩心思埋得深,跟著他學(xué)了年書法后,就沒再喊過“陳叔叔”了;后來她喊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陳老師”。到她高的時候,就天天“陳安致”“陳安致”了。 靠著稱呼,硬生生把兩人岔開的輩分與年紀(jì)抹平。 陳安致是那時才一點點覺出她的小心思。 他于人際社交上的生疏到底是釀成了禍,以至于之前那么些年也沒發(fā)現(xiàn)她的心思,到歸念快高考時才察覺端倪,再疏遠(yuǎn)已來不及。 再后來的事…… 陳安致心口一擰,沒往下想。 歸念拆禮物拆得歡快,一群年輕人互相扔奶油的、放禮花的、幫著阿姨收拾餐桌的、拍照的、錄視頻傳抖音的圍了一圈。 陳安致胸口堵著些東西,堵得他幾乎喘不過氣,跟裴瑗打了聲招呼,說要先走一步。 “怎么這么早走呀,姐夫明天有事?一會兒還要去澄哥那兒玩啊?!迸徼チ袅藘删?,那頭有人喊她,裴瑗回頭應(yīng)了一聲:“哎!別催別催!就來!……行,姐夫你開車慢點??!” 衛(wèi)澄是陳安致這個年紀(jì)的人,也是他們一幫的。他開了間清吧,離得不算遠(yuǎn),做了一年發(fā)現(xiàn)不賺錢,酒水不好賣,就多招了幾個廚師,弄成了音樂餐吧,美食酒水和ktv混搭,人氣好了許多。 干干凈凈的,又是老熟人的地方,陳安致卻還是叮囑了兩句:“少喝點酒,早點回家……別太鬧歸念。” 那頭還在催,裴瑗嗯嗯嗯應(yīng)著就走遠(yuǎn)了,也不知道聽沒聽到他最后一句。 陳安致朝人堆里望了一眼,沒看見歸念,大概是去洗間清理頭發(fā)了。 連道別也省了。 臨走前他順拿走了剛才剩的那一小塊黃桃蛋糕,一直捧到小區(qū)外的停車場,坐進車,一口一口吃完了。 黃桃很甜。 入口卻覺得苦。 * 當(dāng)晚玩完,把歸念送回家已經(jīng)凌晨一點了。 裴瑗爸媽住小區(qū)東頭,她沒回家,怕挨嘮叨,拿了床被子跟歸念擠一張床。兩人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睡得輕車熟路的。 歸念喝了兩杯酒,一沾枕頭,就昏昏沉沉睡過去。 裴瑗挨個問了一圈回家了沒,都收到了回復(fù)。她正要關(guān),陳安致的消息彈出來,好幾條,最前邊一條消息是兩個小時前發(fā)的,問他們到家沒。 當(dāng)時玩得太嗨,漏過了好幾條消息,裴瑗忙回:“都回家了,我在歸念這邊,放心?!?/br> 陳安致回了句好,又問:“玩了什么?” 嗬,還好奇他們玩什么,這么有煙火氣的問題,幾乎不像他。 裴瑗福至心靈,知道姐夫想問的是誰。她想了想,沒太明顯,答得很有技巧。 “玩真心話大冒險,歸念今兒晚上點背,老輸老輸,可她死活不選真心話?!?/br> 說得隱晦極了,陳安致卻知道她的意思。 不敢選真心話的人心里藏著往事,而歸念的生活太干凈,除了他,幾乎再揀不出不能開 口對人言的事。 裴瑗變著法子激他:“她也不選大冒險,每回都認(rèn)罰酒,應(yīng)衍哥替她擋了幾杯?!?/br> 那頭的陳安致半天沒回。 隔會兒回了句:“別cao心,我心里有數(shù),睡你覺吧。” 裴瑗暗罵你心里有個屁數(shù),丟開,翻了個身想睡。一扭頭就看見黑暗一雙發(fā)著光的眼睛,歸念看著她,沒什么表情。 “臥槽!”裴瑗嚇了一跳,摁亮小夜燈:“你醒了怎么不吭聲!” 歸念沒應(yīng),眼神迷迷糊糊,好像還醉著。 裴瑗忙問:“你別是想吐吧?” 歸念慢騰騰地往床的左側(cè)挪了挪,蜷起腿,貓兒似的,一點一點縮進了她懷里。 “怎么了?”裴瑗一驚。 懷里的人沒吭聲,小聲吸了下鼻子,聲音甕甕的,好像是在哽。 裴瑗一下子不說話了。 從八歲到二十歲,十五年的時間。她出現(xiàn)在歸念生命里的時間,幾乎與陳安致同樣長,在歸念沒長大以前,她一直充當(dāng)著保護者的角色——盡管自己也是個慫逼。 裴瑗還記得歸念上一次以這個姿勢抱她是什么時候,是她出國的前一晚,也這么抱著她。那晚上歸念沒哭,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敞著落地窗,往停車場的方向望。 一直望到午,到最后也沒能把人等來。 然后她提著行李箱上了飛,說再也不回來,一走就是兩年半。 至于這次回國單單是因為“想家”這個理由,裴瑗是不太信的,他們一群發(fā)小肯定也不信,沒看晚上一伙人都把話題可勁往歸念和她姐夫身上繞,后來大概是看兩人之間的氣氛實在古怪,這才消停。 肩膀那塊的濕意,透過裴瑗厚實的冬款睡衣滲過來,涼涼的。 裴瑗一時間覺得自己做錯了——兩人之間已是困局,外人不能再摻合了。 她解開,默默瞪著剛才自己發(fā)出去的那幾條飽含深意的話,下意識地長按,想撤回來。 可時長早超了兩分鐘,撤不回了。 “要不,咱們不喜歡他了,好不好啊?”裴瑗輕聲問。 歸念不說話。 裴瑗鼻子發(fā)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