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熱氣都消散了，霽月才被沐雨不情不愿地抱出來，擦干了身體，穿好新衣，乖順地坐在木凳上，讓沐雨拿著篦子幫他梳頭。

第24章

淞玉進了房里，發(fā)現(xiàn)霽月靠在沐雨肩上睡著了，半干的潤澤黑發(fā)散落在沐雨胸前，沐雨怕把他吵醒，竟然就那么一動不動地挺著身子。淞玉步履輕柔地靠近他們，用口形問沐雨：睡了？

沐雨抿了抿唇，表示回應。淞玉輕輕地抱著霽月，把他放到榻上。沐雨撩起霽月如瀑的青絲，鋪散在枕邊，不讓他壓著頭發(fā)睡。淞玉握著霽月的小手把他的手塞進被子里，示意沐雨跟隨他出來。

沐雨跟在他身后，追逐著他日光下的陰影。淞玉的身上有一種烘烤過的木芯子味道，干凈又好聞。那時候，他被淞玉緊緊抱在懷里，就聞到了。只可惜，淞玉只抱過自己那一次，就再也沒近過他的身。倒是霽月每天都粘著他，睡覺也要鉆到自己懷里，手腳都要插到他的臂下和腿間，才會老老實實入睡。弄得他現(xiàn)在身上不免沾染了霽月的幽香，好像抹了什么胭脂水粉似的。

“沐雨，坐吧?！变劣裰噶酥冈鹤永锏氖?，自己在石桌的另一頭坐下。

沐雨的十指在腿上交叉合攏，絞了絞，有些不安。對著月兒，他還可以自然而然談天說地，可是對著淞玉，他卻像是近鄉(xiāng)情怯，話在口中，也要繞幾個圈，細細琢磨了，才敢說出口。只是說出后，馬上就后悔，覺得自己回答的不夠好，不值得淞玉喜歡。

“那個……你有事要說？”

“嗯。”淞玉微微頷首。“我想跟你坦白些事。有些事，你早晚都會知道，瞞著也沒意思?！?/br>
沐雨心里小鹿亂撞，嗬嗒嗬嗒地跳動著，略微氣喘起來。淞玉這是，要戳破那層窗戶紙了嗎？也太快了吧，自己還沒想起以前的事情，也沒準備好。一會兒該怎么回答他呢？總歸不能拒絕自己期待已久的事情的。自己不好看，胸口還有疤痕，他不會嫌棄的吧？

“哦……好……你說吧。”沐雨深吸一口氣，等待著淞玉的深情告白。

“你應該早就發(fā)現(xiàn)身上的疤了，對吧？”

沐雨下意識地伸出右手，撫在自己的左胸上，抬起眼，迷惑地望著他。

淞玉輕輕嘆了口氣，把他們第一次碰面，第二次碰面，以及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沐雨聽。沐雨越聽越震驚，最后緊緊揪住自己胸口的白色綢布，捧著心口彎著身子急促地喘息。

淞玉看著他這個樣子，于心不忍，手放在他洗得芬芳帶著朵朵的香氣的發(fā)絲上方，卻撫不下去。因為他知道，對于除了朵朵以外的任何人，一點點的溫情，都會變成巨大的殘忍。海棠如此，生命中的匆匆過客更是如此。至于沐雨，他本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公子，等事情結(jié)束了，他回歸了原本的生活，再忘掉這一切，就可以免于遭受求而不得的折磨了。

“所以，你對我，并沒有情，對嗎？”沐雨斷斷續(xù)續(xù)地從喉嚨里擠出這鉆心的話語。

“是你誤會了。我不想你再誤會下去，還是說清楚?！变劣穸自谒氖是?，仰頭與他低垂著的眼眸對視。

“我對不起你，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不會遇到這么可怕的事情。我只希望你別怪罪朵朵。他……他想與你親近些，我想懇求你還像平時那樣對他就行?？梢詥幔俊?/br>
沐雨嘴唇翕動了幾下，卻說不出話來，酸澀的淚水堵在喉間。他用力搖了搖頭，剛洗過的頭發(fā)松松地挽著一個髻，插著一支通體碧綠的翡翠簪子，隨著他的搖晃，顫了顫。他咽下了鼻中喉間的淚水，不愿意讓自己在淞玉面前示弱。不就是被拒絕嗎？這沒什么，反正這么多年，都是花花草草陪伴著自己不是嗎？

“我知道了。你放心，月兒很招人疼，我很喜歡他這個弟弟?！?/br>
“你怪我嗎？”

沐雨疑問地嗯了一聲?！安?，不。不是你的錯，也不關月兒的事。況且你們救了我，要不是你們，我恐怕，已經(jīng)……”

“沐雨，謝謝你，這么通情達理。”淞玉幫他把頭上的簪子插好。

沐雨傻傻地摸了摸被淞玉觸碰過的簪子?！八晕椰F(xiàn)在，也成了妖精了嗎？”

淞玉眉頭微蹙?！斑@個我也不確定。你雖然活著，但是變得……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不過也不能算是妖，因為你身上沒有修為，也不會法術(shù)?！?/br>
“哦……小箱也說，我和以前不一樣了。你能想象嗎？我竟然把送給他的發(fā)飾給搶回來了。太奇怪了……”

“我今天就是想和你商量，我們得盡快去一個地方?，F(xiàn)在這種情況，你也許沒事，但我與朵朵，身體里的內(nèi)丹會越來越衰弱，早晚會油盡燈枯。到時候，我不敢保證你不會受影響。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nèi)说纳眢w產(chǎn)生了微妙的聯(lián)系。共生共存，誰也不能離開誰。我們必須盡快找到解決的辦法。”

“那我把內(nèi)丹還給你們，你們是不是就好了……”

“不行……那樣你會死的……朵朵不會同意，我也不能這樣不負責任。”淞玉把手安撫地按在了沐雨的肩膀上，沐雨脊背瞬間就僵直了。

“沐雨，你別想太多。我們不會不管你，否則也不會拼死救你了。我一定能找到一個萬全之策。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趁著天氣還未轉(zhuǎn)涼，早些上路，我怕再拖下去，會生出變故來?！?/br>
沐雨連連答應了，并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不要因為淞玉無心的觸碰就過于激動，讓他瞧了笑話?！熬臀覀?nèi)齻€嗎？可以帶著小箱和大排嗎？”

“最好不要。我們不是去游山玩水，經(jīng)過的地方難免會有兇險。你有內(nèi)丹護體，可他們是凡人，太危險了?！?/br>
“好吧。再過兩日就是中秋，不如我們過了節(jié)再走吧。我們和和美美地吃個團圓飯？”

淞玉想著，這樣也不錯，他們雖然急，但也沒到十萬火急的地步，拖延兩日也無妨，于是同意了。更多的原因，雖然他不愿承認，可是沐雨眼中的那種悲涼與無措的確令淞玉心頭一緊。他已經(jīng)虧欠了他一條命，可不知怎的，卻覺得自己除了這個之外，還虧欠了他些東西。也許是不能做出回應的感情吧。沐雨眼里原本的神采像是珠玉蒙了塵。明明是不想接受他的情意，明明應該棄之也不覺可惜的，可是總有些惻隱之心，讓自己無法對眼前這個人完全心狠?；蛟S是他身上若有若無的朵朵的味道，迷惑了自己吧。一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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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哦，寫文的時候，給讀者推薦一些BGM，配合食用，味道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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