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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干的是扔磚頭。 他們新建的這個樓盤,大成干活的這棟才蓋到2樓,磚頭又重不好都弄上去,所以一般工地上,會在下頭安排個人,一塊塊的把磚頭往上扔,而樓上的接住就行。 聽起來很不靠譜,很危險,但是對于他們這些干慣了活的人來說,這都是小意思。你扔我接,來回幾次就有了手感,相互搭配的十分默契,可以說是沒什么難度了。 外頭的天氣很冷,大成才干這活兒,熟練度不夠,總覺得戴手套不保險,所以這會兒身上穿著舊毛衣,一雙手卻是裸露在寒風當中,關節(jié)處的裂口好大一條,被泥灰糊住,黑黑紅紅。 不過這對于干活的人來說,也不算什么,疼痛已經(jīng)可以忍受了。 大成琢磨著,晚上還是得涂點兒尿素軟膏,明天開始得試試戴手套了,不然等下雪了,他這手怕是要凍爛。 畢竟,磚頭可比空氣涼多了。 “你說這帝都蓋這么高的樓,還蓋那么多,到時候能有人買嗎?” 2樓那個接磚的正“梆梆梆”地把磚敲好,聞言笑了一聲:“你看看周圍,那么多的高樓大廈,房價都漲到萬把塊錢了,嘿,買的人照樣多的是!那有錢人的生活啊,咱都不能想?!?/br> “一平方萬把塊錢,一套房子買下來得多少錢?擱咱老家再添幾萬塊錢,自己都能湊合蓋一套出來了?!?/br> 大成憨憨的笑:“那人家在城里能掙錢,肯定比咱聰明,他們都舍得花錢買,證明肯定買比不買劃算,等有錢了,我也買?!?/br> 工友也哈哈笑了起來:“那咱晚上先做個夢,買他個10套8套的?!?/br> “對了,”大成又想起來:“說是要來集團的合作方大老板,來干嘛的呀?” 工友笑起來:“那我哪知道呀,就聽說是個挺有本事的大老板,特別有錢,好像在港島那邊也很能說得上話,跟咱們這觀山集團合作不是一次兩次了,負責建材還是什么的吧?咱們這集團指定他家的呢,說是質(zhì)量好。” 說到這里,工友又嘆口氣:“這些蓋房子的大老板黑心呢,我跟你說,我跟著包工頭干過五六個工地了,真正說用材料好的,也就這觀山集團,還不愛拖欠工資,我就喜歡他們家的活兒?!?/br> “那有些樓盤,用的那東西簡直都不能看,鋼筋一掰就彎,你相信不?” 大成初踏入這繁華的社會,被這現(xiàn)實嚇到了—— “那么脆的鋼筋,房子蓋了能住人嗎?” 工友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那咋不能。買房子的又不知道底下是啥玩意兒,湊合住唄,出問題了再說。” 大成也嘆了一句:“喪良心??!” …… “什么喪良心?” 身邊突然有人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問出來。 大成一愣,趕緊回過頭來—— 只見他身邊不知何時站著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要說年歲,他倆大概差不多,不過對方明顯是養(yǎng)尊處優(yōu)那一掛的,皮膚白凈,還戴了副眼鏡,看著斯斯文文的,格外和氣。 再一看,身邊跟著的一些個負責人和包工頭,大成再對上那眼神就忍不住有點慌了。2樓的工友等著伸手卻沒接到東西,此刻伸頭往下一看,也不敢吭聲了。 …… 大成吱吱嗚嗚,明白這可能就是他們說的那個合作大老板,他也不知道剛才自己說的話有沒有什么不該說的,此刻猶猶豫豫地看著包工頭,卻見對方看他一眼,也跟著陪笑道: “沒什么,沒什么,他們這干活兒就隨便聊點兒……” “沒事,我就是好奇?!?/br> 中年男人和氣的笑了笑,此刻看了看大成手上的裂口,問道:“沒發(fā)手套嗎?” 大成瞬間脹紅了臉。 這時候,他隱約能感覺到對方應該年齡比自己大一點,因為那個說話的語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像是長輩關懷…… 可這大老板怎么這么和氣呢?他們包工頭是家鄉(xiāng)人,說話還罵罵咧咧的。 他趕緊澄清:“發(fā)了的發(fā)了的,只是我還沒戴,我這就開始帶——” 說著趕緊去摸自己的褲兜,很快就找出一只白色線織黃邊的手套來。 中年男人點點頭:“身體重要,該有的防護不習慣也盡量習慣下來。” 大成下意識點頭,然而中年男人還記得之前那個問題:“你說什么喪良心?” 大成實在沒辦法,只能老老實實交代:“我說那有些用壞材料的那些工地,咱這可沒有,咱這用的都是好材料,你看這磚——” 他手里還捏住磚,這會兒下意識就想給對方分析分析,隨后又忍住了。 中年男人笑了笑:“你們才是最懂的,既然說這是好材料,那我也就放心了?!?/br> 他看起來是真和氣,那只金絲眼鏡下帶著尊重眼神的眼睛,也忍不住讓人心生好感。 大成站直了身體,只覺得跟這樣的大老板說話都挺了不起。 而對方卻并不想耽誤他工作,只衿持的點頭道:“你忙?!?/br> 就準備往里頭走,身后呼啦啦一群人趕緊跟了上去,不知為什么,卻仿佛很有壓力,并不敢多說話。 這一刻,大成不知哪里來的勇氣,他突然喊道: “老板!老板——” 他也不知道該叫啥好,反正面對上頭人,統(tǒng)一都喊老板,這會兒也只能這么叫。 但不知道為啥,總覺得喊起來有點兒配不上那個男人。 但對方顯然是感覺到了,此刻回過頭來—— 被眾人的眼神一盯,大成又緊張起來,他搓了搓褲子,有點兒拘束的說道: “那個……嗯……安、安安全帽……” 中年男人的頭發(fā)梳理得很有光澤,什么都沒有戴,但是在工地上,大成他們進來開工的第1天,工地就三令五申,必須要戴安全帽。 工頭似乎也反應過來,下意識就趕緊把自己頭上的安全帽取了下來:“對對對,要戴要戴,以防萬一嘛!” 這寒冬臘月的,他也不知道是幾天沒洗頭,頭發(fā)全都粘在頭皮上,此刻帽子一去,仿佛都能看到一瞬間蒸騰的熱氣。 中年男人沉默的看了看那只安全帽,一時沒有說話。 氣氛立刻就尷尬起來。 大成左右看看,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他有點猶豫。 這一刻,他福至心靈,趕緊伸手把自己的安全帽取了下來,然后揪著毛衣的下擺使勁在里頭擦了擦,這才遞了過去。 這一切都在眾人的眼皮底下進行,大成十分窘迫的小聲說道:“我……我中午才洗的。” 確實。 他的頭發(fā)是短刺兒,這會兒毛茸茸的,看起來比包工頭那半長的油頭要順眼的多。 中年男人笑了笑,毫不猶豫地伸手接過了他的:“多謝你,麻煩你再去領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