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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侍衛(wèi)跟在他身后。將要出門的時候,他回了一下頭,這時候天色正好,林亂在陰影里,頭埋在姜子朔的頸窩。不知為何,他的心就抽動了一下,有些刺痛,自從數(shù)十年前那次之后,他很少感受到這種刺痛了,他臉上帶著笑,卻從未快樂過那怕一刻。他明明知道的,當時他知道蠻族已經(jīng)攻進了城里,知道府里不過數(shù)個丫鬟,數(shù)十護衛(wèi),根本就抵擋不了蠻族的大軍。天上下著大雨,他帶著一隊兵馬疾行,他那時正年輕,沒有現(xiàn)在這樣沉穩(wěn),他知道妻兒兇多吉少,心急如焚,最慶幸的一件事就是天上下著大雨,士兵看不出他已經(jīng)淚流滿面,他是主帥,是軍心,只有他不能倒下。他的妻子懷孕了,那時候正是臨近生產(chǎn)的時候,他的孩子,他還沒見過一面,哪怕抱一抱。第47章林家幼子蘇凌然當時就在那里,快馬只要兩刻就能掉頭回去,救出他的妻兒,但他不能。他須帶人從敵人背后切斷蠻族的退路,將他們圍在城里,與緊急調(diào)來的軍隊一起圍剿被圍在城里的蠻族。蘇凌然鎮(zhèn)守的邊城是邊塞的最邊緣,是晉國的第一條防線,他向來看重那里,從來都是重兵嚴密把守,甚至他的住宅也在那里。只是新來的將領(lǐng)堅持大量調(diào)兵往北駐扎,北面有天險,蠻族很難逾越,只需排數(shù)千人看守足矣。反而是他們所在的邊城,雖然平平無奇,占地不大,連個名字都沒有,但地勢平坦,易攻難守,城的后面就是晉國城鎮(zhèn),毫無地勢上的阻礙,一旦被攻破,身后的晉國就毫無阻攔的向敵人開放了,首當其沖的就是無數(shù)晉國百姓。但新來的將領(lǐng)奉皇命而來,他只好妥協(xié),轉(zhuǎn)而安排了更加嚴密的哨兵。然而調(diào)兵不過小半月,蠻族就策劃了一次攻城,專門針對蘇凌然所在的邊城。再加上城里出了叛徒,突襲一開始,就從里面被人打開了城門,殺死了整整數(shù)百哨兵都未被察覺,眾多士兵還在睡夢就被沖進來的蠻族斬了首,嚴密的防守立刻從內(nèi)部被瓦解。那時候蘇凌然在軍營里,跟手下數(shù)千鐵騎在一起,那些時候調(diào)兵剛剛完成沒多久,大堆的公務(wù)等著他去處理,他吃住都在軍營。夜間被敵人攻進來的時候,他帶了數(shù)千人沖出重圍,從城里沖出去。他所帶的千余人是最后的希望,他兵行險招,決定以僅僅數(shù)千人的鐵騎,繞到后方切斷敵人退路,再派數(shù)人去報信,從內(nèi)地調(diào)兵,前后夾擊。城里就已經(jīng)被攻破,到處都是火,到處都是哭喊和哀嚎聲,軍不少人妻子父母就在城里,有人忍不住緩了腳步,他說,離隊者,殺無赦。話出口的那一刻,有什么死去了。他一刻也不敢停下,他怕他一停下就會忍不住跟他們廝殺,同歸于盡。待一切已成了定局,蠻族大敗,從城里退了出去,全軍后退十里,虎視眈眈的扎營休整,他帶著已經(jīng)零零散散的不成千數(shù)的鐵騎,一直快馬加鞭,瘋了一樣的往回趕。所有人都沒有說廢話,他們只是沉默著不停鞭打胯下的馬,守城的士兵是新調(diào)過來的,遠遠的看見他們,沒有要進城的令牌,沒有要求下馬,大開城門,迎接這一隊浴血的英雄。他們進了城,默契的散開了,每個人都知道他們要去干什么,他們要回家,如果還有的話。城里被劫掠過一番,蘇凌然從城里打馬而過,城里有成隊士兵開始慢慢的收拾殘局,但是路上他還是看見衣衫不整的女人抱著已經(jīng)成了一片焦糊的尸體大聲的哀嚎,看見尸體被堆在街頭巷角,看見烈火的火舌舔舐著平日里去的小酒館。蘇凌然還是沒有停,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看到了什么,他已經(jīng)無法思考,但他那時候想了很多。很難想象,那種時候他依舊想了很多,很多雜亂的事情,他想起了府里的繡娘給未出世的孩子做了一雙虎頭鞋,真小啊,小的他一只手就能拿起來兩只,他想起來他的妻子早起對著銅鏡描眉的背影,滿頭青絲,美的他心里一動,她轉(zhuǎn)過頭來對他笑,說他披散滿頭青絲才是真正的絕色,他想起來院子里終于活了一棵柳樹,今年開春剛剛長出了新芽。他停在了府前,踉踉蹌蹌的進去的時候,只看見院子里站著一個人,一身灰衫,拿著一柄骨扇,頭上帶著青絲綬的綸巾,有士兵把各個院子看守了起來。院子里的人是他賬下的謀士,青笑,此人善排兵布陣,為人謹慎,面面俱到,也是此次前去為他報信的人,大抵是先他一步入城,青笑孑然一身,倒是沒什么掛念,他一向細心,想必是早就料到了。青笑見了他什么也沒有說,只是低下了頭,后退了兩步,單膝下跪,青笑身后的一眾士兵也齊刷刷的跪下,甲胄的撞擊聲有些沉悶。蘇凌然的頭盔早就被丟了,臉上頭發(fā)上都是鮮血,身上的甲胄上也沾滿了凝固的鮮血,手握一桿□□,現(xiàn)在也沒有放下。他繞過他們想要沿著走廊慢慢走。青笑突然道。“將軍。”蘇凌然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何事?”青笑沉默了一會,才道。“無事?!?/br>是他魔怔了,想著那副場景對一個人來說太殘忍了,但是這個人,是他的主帥。蘇凌然走在路上,所過之處紛紛眾人讓路,路上倒是沒有什么尸體了,無論是府里人的還是蠻族士兵的,只是地上還有未干涸的血跡,想必是青笑提前來打理了一遍。他像往常一樣來到自己的院子,在院門口停住了。青笑輕聲道。“在下不敢妄動。”他只派了兩個士兵把守院門,其余都未曾改變。蘇凌然的聲音有些沙啞。“做的不錯。”他走到她面前,把□□斜斜插進地下,跪下了。蘇凌然將披風蓋到她身上,顫抖著吻了吻她蒼白的唇,與她耳鬢廝磨,聲音嘶啞。“下輩子,我不穿這身盔甲,不做這個將軍?!?/br>她衣衫破碎,肚腹被人剖開,臉色蒼白,夜風吹過去,一定很冷吧。那場戰(zhàn)爭一直持續(xù)了三年。她被他匆匆葬在了邊塞。從那以后,蘇凌然,只是一個將軍。*“將軍?”蘇凌然回過神,對著那個疑惑看著他的黑甲衛(wèi)笑了笑,道。“無事,想起了一些往事罷了,走吧,大人該等急了?!?/br>說著,出了門,再無一絲猶豫。帶著黑甲衛(wèi)轉(zhuǎn)而去了京有名的酒樓,上了一個包間。里面坐在桌邊的人還是一柄骨扇,一身灰衫,見蘇凌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