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倒。

海云帆神情淡淡，他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一程，便是一程。

理智是這么想，心神卻無法從王陸身上移開。

和那聲音有關(guān)，或許是自己受了蒙蔽，見到的都是虛幻。

但若是虛幻之景，王陸為何給他的感覺疏遠，聞寶早間的言語也小心萬分。

像是怕他看出什么來。

你倒是，真的瞞了我嗎？

一個恍神，海云帆耳邊又是過分的喧鬧。

和前一夜的喧鬧一模一樣，海云帆下意識望上臺。

王舞不知何時現(xiàn)身臺上，獨舞成了合舞。

更叫他覺得違和，是王舞看向王陸的眼神，似是在透過他看著誰。

“王陸好像大師兄?！?/br>
琉璃師姐猶疑的一聲，她跟著定了定神，再去仔細看。

“王陸就是大師兄！大師兄！”她一邊歡快的叫著，一邊抓住了聞寶的胳膊。

聞寶懵懵然吃痛，哄著她松手問道：“誰是大師兄？”

“大師兄就是大師兄??！五師姐喜歡的就是大師兄！”

她的聲音大了，臺上的王陸看了過來。

只一眼，海云帆就猶如晴天霹靂，不是王陸......

王舞和王陸腳上系了紅繩，男左女右。

他們也看不見，看得見的，就他一個。

右手手腕上有東西脫落，是他的姻緣線，另一頭是系在王陸的左手手腕上的。

他手腕上的沒有真的脫落，王陸那一頭的，卻是真的自左手手腕上掉了下來。

姻緣線隱沒入地中，無人系住，漸漸消失，就剩了剛好圈住手腕的一圈，纏在了他的右手手腕上沒于血rou，化作了一圈駭人的血色疤痕。

很痛。

十指連心般的劇痛。

海云帆臉上血色轉(zhuǎn)瞬盡失，他愣愣看著臺上的王陸。

看著他溫聲應了王舞失態(tài)的那句‘師兄’。

“世間之事，強求不得?！?/br>
算命老先生的話一遍又一遍如驚雷穿心，強求不得的......原來真的是不該求的姻緣。

斷了也好，斷了也罷。

早晚都有這一程。

海云帆踉踉蹌蹌往外走，他沒去聽被自己撞到的人群抱怨，人太多。

沒去會注意到他。

聞寶和琉璃師姐也一樣。

腦海里的聲音又在他離開時橫冒了出來，故意地講些緣由，盡數(shù)是王舞同王陸前世的花前月下。

事無遺漏，就像是曾親眼見過。

海云帆心知這聲音是在刺激自己，空無一人的街巷，更好似放大了這種感覺。

很痛苦。

他捂了雙耳，跌跌撞撞想逃，一個不慎跌在了地上。

天旋地轉(zhuǎn)，恍惚間，海云帆似是回到了三年前的軍皇山。

街巷上不聞人聲，不見人影。

“這里是王家村。”

古怪嘶啞的聲音不疾不徐。

“你不想去看看，這里是不是第二個軍皇山嗎？”

第二個軍皇山......

空氣里多了腥人的血氣，海云帆心神一震，念及王陸的雙親，徑直循著記憶里的王府去了。

外面是無人，一進去則換了一幅場景。

他再熟悉不過的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救......救命......”當中有微弱人聲，海云帆倉惶尋了過去。

“妖怪！妖怪?。。。　?/br>
見到他的婢女驚叫一聲，像是見了什么怪物一般，驚恐萬分，拼命往后逃。

妖怪......

海云帆驀地頭一疼，無數(shù)熟悉的畫面鉆進了腦袋里。

零碎的記憶積聚在一處，體內(nèi)禁制隨著他無力往下一跪沖破了封印。

“怪物！救命！怪物??！”

“殺了他！殺了他！他是怪物！”

往昔看著自己長大的族人們，紛紛大叫著要殺了他。

尖銳的石子丟在身上，刀劍加身，他萬箭穿心，身上都是血。

前一秒還是親人、朋友、師長，后一秒見了他的模樣，即便他沒有傷害到他們，他們也還是恨不得啃噬掉他每一塊骨頭上附著的血rou。

“殺了他們，你為什么不殺了他們？”

眼前血影重重，海云帆甫一抬頭，雙瞳雪白，左邊臉上布滿了駭人的血色筋脈，每一條每一道都突出皮膚。

皮膚越白皙，越看著妖冶恐怖。

“救命！有妖怪！有妖怪??！”之前向他求救的婢女在他沖破封印時爬到了王府門口。

她渾身都是血，伸出去的血手在努力往門檻外面夠。

“殺了她?！蹦X海里的聲音主人終于在他面前現(xiàn)了形。

一團黑影，就立在婢女身后，它看著他，又說了一遍。

“你不動手，她也要死在我手上！“

海云帆竭力維持自己僅有的最后一絲理智，他心念一動，到了婢女身邊，堪堪抵住黑影發(fā)狠攻向婢女的靈力。

一口黑血嘔了出來。

黑影驟然消失，婢女身上的血氣愈發(fā)濃重，海云帆眼里紅光乍現(xiàn)，他伸手想施法止住婢女脖頸上的血。

還未至，一道劍氣破空，直沖他面門。

海云帆躲閃不及，仍被劍氣中傷，飛到了院內(nèi)門上重重摔下。

身后異動，他竟是長出了九條雪色狐尾，散亂的發(fā)絲也都成了灰敗的白。

“九尾？”

尹玄的聲音傳了出來，他持劍近到海云帆身前，看清他模樣，臉色一變。

“你......”

第33章離魂

正邪自古不兩立。

即便是師出同門，也不能姑息縱容。

尹玄臉色雖變，但仍未改變心意。

他使得自己的靈力附上了劍身，一劍便要刺向海云帆的心口。

劍勢刺過去，一陣陰風作起，竟是將他的劍勢頓住，連著靈力一同打退。

尹玄也被硬生生逼退到了院內(nèi)。

他再去看海云帆的方向，那里空無一物，什么人都沒有。

王陸冷冷的哼聲。

看得見才有鬼了。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作了孤魂野鬼，身體全然給了別人。

而那人和他的不正經(jīng)師父不僅認識，還是老情人的模樣。

近倆日，他好不容易才哄將到身邊的小海，可是給著實受了委屈。

偏生不得解釋。

他只能跟在他身邊，就在他身邊，他看不見他，也聽不到他。

方才那陣陰風阻擋，便是他自作了孤魂野鬼無師自通的本事。

“王陸？”

不甚確定的一聲，王陸眼睛錚亮轉(zhuǎn)過去，他剛要答話，試探他家小海喚的是否是自己，眼前一花，整個魂魄都給一股強大陌生的靈力卷走了。

面前空寂，唯有遍地尸骨和立在院中的尹玄，海云帆眼里的微光黯淡了下去。

他似是聽到了他的聲音，方才那陣陰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