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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念領(lǐng)著他,自己高高興興地想要跑到空地去,救生衣明亮的顏色在陰雨天里很扎眼,他直奔著跑了過去。 變故陡生,一陣狂風(fēng)襲地,文澤被吹得往河旁跌了一步,沒站穩(wěn),落腳又正好才在一片濕滑的藻植上,堪堪就要掉進河里。 畢千念剛把手機遞過去,就看到一個小身影側(cè)著朝河道里斜下去,他猛地沖過去抱住半個身子懸空的文澤。 頭暈?zāi)垦5氐M了河里。 “畢千念!” 雷聲中夾了一道他熟悉的聲音,畢千念落到河里,水拍得他臉疼,外界的聲音短暫說消失了一瞬,水流太急,他緊緊抱著小孩兒,救生衣的浮力片刻后又將他們帶回水面。 仰頭呼吸間已經(jīng)離落水地漂去了五六米。 寧展眉剛下車就看到畢千念在和文清交談,他才安心,不出兩分鐘畢千念落水的殘影就將他的心跌碎在臺風(fēng)天里。 呆在空地等候的搶險人員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連忙趕到河邊安排救援。 畢芊的心一瞬間被捏住了,它變得極小,小到根本來不及看突然趕來的寧展眉一眼,一切質(zhì)問與悔恨都喪失了意義,她出了一身冷汗,只剩下一個念頭——她要畢千念活著。 別的全無所謂。 “阿澤!”文清的臉變得更白了,“千念!” “都別喊了!”一個搶險隊員板著臉要他們站開,“離遠(yuǎn)些,別又掉幾個下去!” 周圍的村民本來圍了一圈想要看看,聽了這話馬上后退幾步?jīng)]走上前了。 寧展眉是跟著電視臺的記者來的,那邊攝影師和記者看了這場面馬上扛起相機預(yù)備進行錄制,寧展眉側(cè)眸見了拿手擋了一下鏡頭。 “對不住,可以不拍么?”他沉著臉,顯示出一種超越年齡的冷靜,和辦理公務(wù)的寧卓霎時間極像,“這我朋友呢,上電視影響不好?!?/br> 記者知道他的來路,也被寧展眉突如其來的嚴(yán)肅與不可置喙怔了一瞬,然后點了點頭。 畢千念仰出頭后又被沖出了近二十米,直到他將自己抵在了一處河道的凹陷處,背部被震得發(fā)麻,文澤在他懷里已經(jīng)害怕得哭了起來,嗆了不少水。 “乖,寶貝兒,不哭?!彼M力抱著小孩往岸邊靠已經(jīng)流失了不少體力,嘴唇?jīng)]了血色,聲音溫和中透露著疲倦,“不哭了,不哭了,等會兒救生員叔叔就來救我們了?!?/br> 他的聲音像是有魔力,有臺風(fēng)也撼不動溫柔,文澤打著哭嗝慢慢靜了下來。 畢千念看到橋邊固定了麻繩,有救生員預(yù)備下水了,他安心了不少。 “你叫什么呀?”畢千念問他。 “文澤,”小朋友回答他,“哥哥,我害怕?!?/br> “怕什么呢?”畢千念拿側(cè)臉碰了碰小孩的頭,是安撫的姿態(tài),其實他的手已經(jīng)慢慢失了力氣。 文澤一聽又要流眼淚了,他太害怕了,剛剛掉在水里的一瞬什么也見不到,只有河流滾滾而過的嗡鳴,喉嚨里進了水,他大口喘息著,害怕什么呢? 文澤嗚咽著說,“我怕,我怕我再也見不到j(luò)iejie了!” 他開閘似的,“jiejie放假好不容易回家陪我玩,我怕我見不到j(luò)iejie了嗚嗚嗚……” “jiejie在橋上啊,文澤看到了嗎?”畢千念伏在他耳邊說,聲音跟嘶吼的文澤比不了,只能靠近了些說。 文澤聽他的抬頭看橋上,果然看到了自己的jiejie,“看、看到了,哥哥?!?/br> “jiejie!!”文澤突然舍了命似的朝橋上喊,畢千念覺得自己的耳朵要被震聾了,文清用力朝他們揮了揮手。 文澤像是收獲了必勝的勇氣,也不哭了,抱緊了畢千念,“哥哥,我不怕了,你也不要害怕?!?/br> 畢千念被他逗笑了,“哥哥不怕的,你不怕就行,等會兒叔叔接我們上去,不要鬧,不亂動,也盡量不哭,好不好?” “好的,我知道的?!蔽臐少N著他的臉點點頭,“哥哥,你為什么不怕呀?” 畢千念抱著小孩看到救生員已經(jīng)下了水,“不知道呀,好像沒什么好怕的……”他喃喃地回答,生出一股空洞,又馬上止住了話頭。 他看到了走到文清旁邊的寧展眉。 他卡在凹陷處被水一遍遍地沖著,心里好像除了要平安把懷里的小孩送回岸上沒有其余的想法。 是的,他在落水的一瞬迅速作出決定——如果被沖遠(yuǎn)了就把救生衣脫給小孩。他麻木地被急流沖蕩,體力迅速消逝,求生意志卻從一開始就微渺。 寧展眉卻出現(xiàn)了,原來落水前聽到的聲音不是情急中一閃而過的幻象。隔得太遠(yuǎn),雨太大,他看不清寧展眉的表情,只是一眼見到身形他就知道是他,你怎么來了? “那哥哥真厲害啊?!本谷徊缓ε拢臐傻穆曇粲行┌l(fā)抖,水太冷了。 “不厲害的,”畢千念終于也在絕境中哽咽出聲,“其實哥哥也很害怕?!?/br> “哥哥怕什么?”文澤不想和他斷了對話,好像和抱著自己的哥哥保持交流很有必要。 “哥哥怕,”畢千念猜測著寧展眉的表情,生氣嗎?擔(dān)心嗎?他心里一陣酸痛,“怕再也見不到喜歡的人了?!?/br> “不會的,”文澤小心翼翼地說,察覺了畢千念不如方才冷靜,“哥哥,救生員叔叔來了嗎?” “嗯,叔叔已經(jīng)在靠近我們了?!碑吳罨卮鹚?/br> 橋上的人不知道水里的兩個在講什么,懸著一顆心,生怕畢千念穩(wěn)不住被水沖走,文清已經(jīng)在嗚嗚地流著眼淚。 寧展眉覺得畢千念真是狠心,他的心放在他那里才被揉出血,又緊跟著被狠狠碾碎了。 畢芊在側(cè)全程都沒有講話,有知道她和水里的男孩是母子的救生員還安撫了她,見她慘白的臉也說不出太多話。 救援還算順利,畢千念已經(jīng)脫了力,被綁上繩子的時候差點沒抓住被沖走,畢芊在那晃蕩的一瞬間里終于流下淚來。 她當(dāng)初為什么要留下畢千念? 因為她想與薛成楷一爭高下,與他娶的所謂的陳小姐做個對比——她要證明自己沒有薛成楷照樣活得不賴,還能生出暴發(fā)戶千金如何也生不出來的一個好孩子。 二十出頭的畢芊懷著恨,看似灑脫地斷絕了與薛成楷的聯(lián)系,靠著這點恨與被背叛的恥辱,愛著畢千念,養(yǎng)育畢千念。她為畢千念的成長和乖巧感到為人母的欣慰,又馬上被最初的恨意席卷,她終于分不清了,她愛自己的孩子,卻好像也在一直利用他。 畢千念已經(jīng)成了她活下去唯一的念想,是他十幾年執(zhí)念的具象,他性格溫馴,品學(xué)優(yōu)良,她是成功的,卻毫無報復(fù)勝利的喜悅,她感到欣慰,卻不敢欣慰。 畢芊覺得自己贏了,又好像在一開始便輸?shù)袅恕?/br> 慈善的母親與陰鷙的妒婦將她撕裂開,無休無止地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