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胳膊：“喂，那是錢，不是廢紙，不能亂丟?！?/br>
“你給我的，我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彼峙e高手臂。

“好好好，我收回我收回總行了吧?！奔臼谡\認輸：“可是無緣無故……”

還是那句話，夏杰皺起眉頭：“要是真過意不去，晚上你就請我們吃飯吧，這兩天，夏棟一直討紅燒雞翅膀，煩都給他煩死了。”──是你自己想吃吧。

“這樣，家里還沒有材料，路過超市買一點吧?！奔臼谡\微微一笑，還是進了夏杰這拙劣的圈套：“你要吃什麼，一塊買了。”

“悶茄子！”夏杰像個孩子似的舉手歡呼，猛地湊近他的臉頰，把嘴唇按了上去，吧噠作響。

冷不丁受了襲擊，季授誠雖然覺得奇怪，但看他這麼高興的樣子，就不再細想。

夏杰因為那一包禮物，足足在季家蹭了兩個禮拜的晚飯。他發(fā)現(xiàn)季授誠很喜歡吃蝦，但是季家難得買蝦回去，偶爾買些便宜的江白蝦，吃飯時，小孩們狂掃一空後，菜盤子里的大蝦也就所剩無幾，兩個大人一邊閑聊一邊吃飯，季授誠慢慢的剝了米粒大的蝦rou，一只一只的仔細嚼其中的鮮味，吃起來的樣子就像貓咪舔碗那麼仔細。夏杰看的出神，直到季授誠察覺他凝視的眼神，慌忙看了看碗里，最後三只可憐的蝦米橫游在清湯里，不禁滿臉通紅。

“看我，只顧自己吃，都吃光了，這……”

“別別，你自己吃，剝起來太麻煩?！?/br>
季授誠愣了愣，慚愧的說：“我買的太小了，不過還是挺新鮮的呀，你吃吃看?！?/br>
“我沒這個意思?！毕慕馨涯莻€盤拿過來，一只只撩起來細心剝出蝦rou，夾倒他碗里：“我是真不很愛吃的?！?/br>
環(huán)視這個不大的老式三室一廳，夏杰問：“今天季醫(yī)生不在嗎？”

“他坐急診室，一個月要輪十天夜班?；旧隙甲♂t(yī)院宿舍，偶爾回來住。”

“我看小房間里有兩張空床是給誰的？”（阿杰，你問這個干什麼）

“那是我兩個弟弟，都在外面讀書，放假才回來?！奔臼谡\收拾了碗筷：“我先收拾，你看會電視什麼的?！?/br>
夏杰抹了把油嘴，捧著酒足飯飽的肚子在房子里溜達，兩個孩子早吃好了，湊在書房間玩，時不時發(fā)出嘻笑的聲音，他走過去敲了敲門板，挺威嚴的說：“夏棟，別光顧玩，趕緊把作業(yè)做好?！?/br>
嘻笑聲頓時沒了。他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xù)溜達，忽然被墻角茶幾玻璃下大大小小的照片吸引。這是一個可以做爺爺輩的正宗實木小茶幾，玻璃板下面的照片也是能放進歷史博物館的黑白照片，一張張長年貼在玻璃上撕也撕不下來。

季家有四兄弟。照片上的季授誠相當年輕，唯一沒變的就是那一副老舊的黑框眼睛，他一手抱著還在繈褓中的小弟，二弟季醫(yī)生那時候還是個！的只剩骨架子的少年，右手拉著一個咬手指頭的三弟。相片角落刻著一行小字：東海照相館攝於1986年秋。

“看什麼那？”季授誠抖抖擦干的手過來。

夏杰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指著那行小字說：“這個照相館，我小時候也是在那里照的照片。就是靈橋沖下去那個，我爸爸以前是那里的照相師傅?！?/br>
“是嘛?！奔臼谡\坐倒他身邊的沙發(fā)上，懷舊的說：“我都忘了這里還有這張照片在?！?/br>
“季老師，你還下過鄉(xiāng)嘛？”夏杰指了指其中一張少年季授誠和夥伴在農(nóng)田邊的照片。

“怎麼可能，下鄉(xiāng)的是我爸我媽，我是在農(nóng)村長大的。這個是我慈溪外婆家，那時候我才14歲吧。這張照片還是一個同學借他城里的叔叔回老家探親時候順帶拍的，連個底片都沒有。”季授誠笑著說，從老房子搬出來就是因為舍不得這些照片，才連著茶幾一起帶過來，那時還被三弟說老土呢。

“爸爸，作業(yè)做完了，我能和夏哥哥玩一會嗎？”小葉悄悄探出腦袋來。

季授誠點點頭，夏杰掃了兒子一眼，說：“行，別太瘋了啊?！?/br>
“明白！”夏棟一個立正，拉著小葉往衛(wèi)生間跑。

夏杰繼續(xù)看照片，發(fā)現(xiàn)先前那張照片上的夥伴在好幾張里面出現(xiàn)，85、86年春夏秋冬，都是兩人合影，集體照，出現(xiàn)的幾率比兩個弟弟都大。

“他是誰啊？”

“啊，是一個初中同學，一起鄉(xiāng)下長大的。同學里面我們兩個關系最好，一起偷過瓜，下河捉過魚?！奔臼谡\臉上露出難得的愜意微笑：“對了，他也和你一樣是搞軟件設計的，在北京讀完大學就去美國留學工作，是我們同學里最有成就的一個?！?/br>
“爸爸，你在說宛叔叔嗎？”小葉興沖沖從書房拿了一大筒面紙正巧聽到：“他過年答應我的米老鼠玩具還沒寄給我呢?！?/br>
“知道知道，我會寫信告訴他的。”季授誠笑著解釋：“他每年過年回來，幾個老同學經(jīng)常一起聚聚。你，怎麼了？”

只見夏杰一臉不樂意不痛快。

“我真想早點認識你，要是我也能和你一起讀書就好了?！?/br>
“你，85年？怕是連路都不會走吧?！奔臼谡\笑著指了指三弟那時一張娃娃臉，問：“你說你到底幾歲??？該不會和我弟弟一樣大吧!”

不用扳指頭都明白，那時候他8歲，正在學前班當皮大王呢，夏杰嘆了口氣，老老實實說：“本先生今年25?！?/br>
“那你哪來那麼大兒子?！奔臼谡\嚇了一跳，他比想象的還要年輕，難怪舉止言談都透露著孩子氣。

“他是我jiejie的孩子，jiejie姐夫過世的早，我就把他過繼過來了。”

季授誠一愣，正要開頭，忽然聽見衛(wèi)生間小葉尖叫。

兩個爸爸立刻沖過去，推開房門一看，2平米的小房間一片狼藉，兩個孩子滿身都是水，衛(wèi)生紙灑了一地，沾了水整塊整塊的粘在瓷磚地上，馬桶里面正汩汩的往外冒臟水。

“這是怎麼搞的？”季授誠立刻蹲下去搶救。

夏杰斜眼瞄兒子，這“創(chuàng)握胚”（寧波話，闖禍大王）很沒臉地往小葉身後躲。

小葉結結巴巴說：“夏哥哥想教我做京劇臉譜，我們沒干壞事情?！?/br>
季授誠從廚房拿了根長剪子掏啊掏，撈出一籮筐紙巾，可馬桶水只是稍微回落一點，卻不見通暢：“不行，還有東西在里面?！?/br>
“你們還塞什麼下去了？”夏杰惡狠狠的說。

兩小孩齊刷刷搖頭。

季授誠打開排氣扇，好讓發(fā)臭的氣體排散出去點?？晌兜酪稽c都不減淡，濃得讓人反胃。

“看來要請管道工人來修一修了?！奔臼谡\皺起眉頭，把門關緊一點，對付著等明天再說。正思量著，墻壁里咕嚕咕嚕的響，馬桶里的水又呈上升趨勢，這種老式建筑的衛(wèi)生排水每個樓層都用同一根管道，六樓的住戶晚上用水下流，水壓全往他們家擠，那味道更濃了。

夏杰蓋上馬桶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