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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復雜的醫(yī)療機械,也聽不懂周圍那些藍眼睛的外國人到底在說些什么,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著病床走過去,步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身后的白湘在小聲的向醫(yī)生問著什么,帶著低低的哭腔。他漸漸地走近,近到足以看清那人的眉眼,即便是在昏迷之中,那人的輪廓也依然是有些凌厲的霸氣,消瘦下去的面容卻又透著幾分脆弱的柔和。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并沒有流淚,而是含著一種奇異的平靜。他在床邊坐下,握著凌霄城沒有打點滴的左手,覺得那人的手掌觸手太過冰冷,便雙手攏著,想把那冰冷回暖起來。他細細摩挲著那只手,從前這只手總是溫柔又霸道地牽著他,“我會陪著你……”他的聲音也是輕輕柔柔的,細得像是一根伸手就能掐斷的絲線:“我等你回來?!?/br>“媽,我先扶您去休息吧,坐了一天的飛機了……”凌慕顏低聲道:“您別熬垮了身體,醫(yī)生都說了,現(xiàn)在霄城還不會醒……”柳陌紅便感覺到一只手落在自己的肩頭按了按,白湘疲倦又悲傷的聲音傳過來:“小柳,你也去休息會兒吧?!?/br>“不用了,”柳陌紅轉頭一看,白湘仿佛一夜間老了十歲,柔聲道:“您保重……我想在這兒陪著他?!?/br>似乎是為了要印證他這一句話,他握住凌霄城的手緊了緊,像是在汲取著什么力量。白湘嘆了口氣,也不再多說什么,扶著凌慕顏的手走出了病房。門被人輕掩上,如同隔斷成兩個世界。楊海走到門口,看到柳陌紅坐在床頭的側影,想開口說句話,思索了片刻,卻又輕輕地退了出去。沒有人來打擾他,也許是那一室無聲又凄然的氛圍太過讓人心酸。柳陌紅一如他所說的那樣安靜的陪著凌霄城,一句話也沒有說,即使他心底已經說過了千句萬句;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人英俊又憔悴的眉眼,像是要把那人的模樣刻進心里一般,看一生也看不夠。一直等到晚飯的時候才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是凌慕顏,她像是哭過一樣,眼眶紅著,但說話的語調仍是溫柔且輕和的:“小柳,去吃飯吧,已經七點了?!?/br>柳陌紅搖搖頭,“我吃不下?!?/br>“我知道你擔心霄城?!绷枘筋伒囊暰€落到兩人交纏的手上,目光柔和:“你這么守下去也不是辦法……好歹去吃兩口?!?/br>柳陌紅沒有動,淺淺一笑道:“我等他醒了一起吃?!?/br>凌慕顏愣了愣,視線又移到凌霄城緊閉著的雙眼上,心中酸澀。倫敦的夜霧來得鋪天蓋地,潮濕而沉重,車燈只照得見一米開外,從窗戶里望出去,全是一片朦朧的模糊。因為走得匆忙,柳陌紅并沒有帶厚的外套來。再加上一動不動地在并不暖和的病房里做了一下午,雙手漸漸地冰冷起來。他低下頭去吻了吻凌霄城的手。唇是溫熱的,貼著微涼的皮膚輕聲道:“你醒過來好不好……求你了……”他從沒有這么害怕過。醫(yī)生來過兩三次,每次說的都是:“如果醒過來了就沒有危險了?!?/br>但那人還是沒有半分轉醒的跡象。他微微合上雙眼,掩去眼角不太明顯的淚光:“你要是敢丟下我……”后面的話他沒有接著再說下去。語言無力,描摹不出他此時的復雜心緒。他忍不住先是用手輕輕碰觸撫摸過那人的五官,最后用唇瓣覆上去,溫柔而虔誠。“醒過來……求你了……”他輕聲喃喃道:“別丟下我……別丟下我好不好……”他握著他的手如同握著溺水時的唯一浮木,枕在臉頰下面,浸著濡濕的淚痕。然后他感到握住的手指動了動。他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那人緊閉的雙眼一顫,泄出一絲漆黑如墨的眸光。<尾聲·一>“都來瞧一瞧看一看誒!今晚的戲可是上海灘第一名旦親自執(zhí)角兒誒……”戲院門口的吆喝聲只持續(xù)了一會兒,便被漸漸多起來的人群給淹沒住了。“讓一讓,讓一讓!”樓細云費力的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擁擠的人潮更顯得她身量細小瘦骨伶仃,懷中卻抱著一個大大的樟木箱子,簡直就是像要把她壓垮。好容易擠進了戲院的大門,她來不及理一理自己被擠得有些凌亂了的發(fā)髻,轉了個彎急匆匆的向著后臺奔去。天色已經晚了,還有不到半個小時便會開場。后臺里衣鬢香影人頭攢動,大多數(shù)的戲子都已上好了妝,這一出已經足足排了有一個月,人人都不敢輕視。樓細云一路上打了招呼過去,越向里走反而越安靜,直到撩起一簾帷幕將那些喧鬧都擋在了外邊兒,她才放下了手中的箱子,重重的舒了一口氣。“拿回來了?”坐在銅鏡前的女子聽到響動,含笑瞥過來一眼,“辛苦你了?!?/br>樓細云快手快腳地走上去接過她手中的眉筆,伶俐地開始替她梳妝,一邊忍不住問道:“雙兒姐,您干嘛非要去拿這套衣服回來?您以前那套游園的戲服,我看著不也挺好的呀,何必非要重新去訂一套,就為了今天晚上這么一場,多不劃算?!?/br>雙兒笑一笑,“今晚有個很重要的人,我想表現(xiàn)得好一些?!?/br>“什么樣的大人物能讓您這么重視?”樓細云立刻來了興致:“上次就連楊市長來了您也沒這么說過,難不成是張司令?還是馮部長?……不對啊,若真是這么重要的人物來了,班主怎么一點兒招呼都不打?”“你別瞎猜了?!彪p兒細細地描好了眉,勾出一雙彎彎的黑白分明的眸子來:“什么司令部長,都比不上這個人重要?!?/br>樓細云聞言驚異地瞪大了眼:“難道、難道是總督大人?!”“都跟你說了別瞎猜了?!彪p兒好笑地點了點她的鼻子:“去前面兒問問,鑼鼓師傅準備好了沒有。”“……是。”樓細云訕訕地揉了揉揉鼻子,一面兒往外頭走一面兒暗暗忖度著上海灘到底有幾個排得上號的人物,猜來猜去仍是一頭霧水。“細云,你個鬼丫頭片子,又在瞎想些什么呢?!鄙砼杂袀€師姐笑著搡了她一把:“整個戲班子里頭,就數(shù)你彎彎腸子最多。”樓細云“哎呦”了一聲,轉頭笑道:“師姐可別笑話我,我不過是個灑掃丫鬟罷了?!?/br>又說笑了一陣,問清了鑼鼓二胡是否妥當,樓細云才小心地轉上話題,“師姐,今晚您唱哪個角兒?”師姐搖搖頭:“什么角兒不角兒的,上去說兩句龍?zhí)琢T了。只要有你家雙兒姐在,這角兒可就落不到別人身上,風頭全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