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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出來給他上藥,他們幾年沒見面,一時也找不到話說。而孔文的神情自始至終都有些煩躁,對身上的傷倒是一點不在意。等流弋把那些傷口處理完,葉阡程端了碗面上來。“謝謝。”孔文略帶敷衍地答謝,并不怎么看葉阡程,端了碗有些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再見孔文流弋安排孔文睡他的房間,自己去和葉阡程一張床。閉著眼躺在床上,想起很多從前的人和事,時光漸行漸遠的痕跡像脈絡一般清晰起來。想到最多的,是那個逼仄骯臟的院子里,桂樹底下,流蘇妝容艷麗,嫵媚嬉笑的模樣。但是情景再一轉(zhuǎn),就是醫(yī)院里流蘇縱身跳樓的景象。到現(xiàn)在,他還是想不出流蘇怎么能那么干脆地跳下去,決絕無情,殘酷得每當他午夜夢回,醒來都能摸到臉上冰涼的液體。他一直沒再回南陽,與人無關,只是一個沒了家的城市已經(jīng)不再特別,而且沒有什么留戀的理由。一個人的生活很難,每天上完課或從酒吧回來,一點說話的欲望都沒有。寂寞很可怕,他不是擅長忍耐,只是習慣而已。葉阡程是高處不勝寒的寂寞,而他是真正沒有一個人陪在身邊那種冰冷孤獨,這才是最大的區(qū)別。第二天早上上完兩節(jié)課回來,順路買了吃的??孜倪€睡著,被子有一半落在地上,臉上的傷消了一點腫,但仍顯猙獰,五官像是擠在一起。孔文睡的很警醒,他剛剛靠近就睜開了眼。“我買了吃的回來,起來吃點吧?!?/br>沉默地吃了飯孔文才問他,“這幾年過的還好吧?”“還好?!绷鬟σ幌?,溫潤柔和,唇角慣性地上揚,然后俗套地反問,“你呢?”孔文聳聳肩,眼底一抹嘲諷笑意,已然給出答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現(xiàn)在急需一個落腳的地方,麻煩你了?!背聊艘魂嚭罂孜牟庞珠_口。“發(fā)生什么事了?”孔文簡單地解釋,“一個瘋子在四處找我,他媽的從南陽追到北京來!”說到后面幾個字已經(jīng)咬牙切齒。流弋便不再問什么,收拾了碗筷去廚房。下午他給譚旭打電話,商量著讓孔文先在他那里借住一段時間。譚旭在電話里頗為不屑地哼哼,“開什么玩笑,我從來不把朋友的朋友當朋友,我這里多大的地方你也知道?!?/br>“我也是沒辦法才找你……”孔文住在這里的話他是無所謂騰一張床的空間,只是葉阡程是那種私人領域感很強的人,不會喜歡無關的人在自己的空間里走動。就算不會表現(xiàn)出來,他也清楚。譚旭的生活晝夜顛倒,他們過去時太陽已經(jīng)西斜,但是譚旭才剛起床,穿一身薄得幾乎透明睡衣來開門,乜斜著嫵媚的眼睛打量看不出模樣的孔文,懶懶地問,“來了?”他生的纖細清秀,又在gay吧浸yin多年,渾身上下都透著妖冶的氣息,語氣又有些嗆人,讓人并不是很喜歡。孔文很人來熟,一點沒把他的態(tài)度放在心上,進門時有些疑惑地問了句,“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哥們兒,這句話會不會太老套了?”譚旭翻一個白眼,“我既然答應了流弋讓你住這里,就不會把你趕出去。”“我和譚旭以前高中時一個學校的?!闭驹谶吷系牧鬟驍鄡蓚€人之間彌漫的火藥味。譚旭轉(zhuǎn)過話鋒來嘲諷他,“看不出你也會管別人的閑事?!?/br>晚上葉阡程回來問他,“你那位朋友呢?”“走了。”模棱兩可的回答。葉阡程也就不再多問,放了手里的東西去做飯。流弋跟在后面進去,靠在櫥柜邊看葉阡程洗菜切菜,偶爾幫著遞東西,和以前在葉阡程那里的情景完全反著。流弋手里捏著一個西紅柿,拋高,接住,再拋高,反反復復很多次,猶豫了半天才開口,“葉阡程,能借我點錢嗎?”“要多少?”葉阡程聽他說得鄭重其事,還以為數(shù)目很大,停了手里的動作,等半天只聽見5000這個數(shù)字,忍不住笑了,“你這么如臨大敵的表情,我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有兩張銀行卡就在床頭柜里,密碼你也知道,你自己拿就好了?!?/br>葉阡程對錢沒有概念。流弋反復這么告誡自己才沒有說出“我會還你”這句話來。他不想這么刻意強調(diào),引來不必要的糾結和爭執(zhí)。周末,流弋取了錢,順路買了只烤雞才去譚旭那里找孔文。譚旭難得白天沒有躺床上補睡眠,見流弋拎的是他的最愛,拍了一下手,“嘿,正好省了晚飯!方便面最近吃得腸子都膩在一起了?!?/br>孔文和譚旭相處得比他預想的好許多,就是兩個人都極喜歡爆粗口,聽不習慣的會覺得氣氛劍拔弩張。流弋和他們都相處過不短的時間,沒有近墨而黑,完全是沒那個習慣,性格也一點不火爆,用譚旭的話說是,他罵“我|cao”兩字,多半會讓人覺得是在喊“cao|我”。孔文臉上的傷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紅色的痕跡,說起話來眉飛色舞,依稀還見從前毛躁頑劣的影子。流弋把錢遞給他,多的話沒說,孔文也不別扭推辭,誠懇道,“謝了,我先躲過這段時間再想辦法還你。”“你要留在北京?還是什么時候回南陽?”孔文老氣橫秋地往后一靠,“就是在南陽混不下去了才跑北京來,結果也沒啥區(qū)別,他媽的找什么工作都要學歷,不要學歷的人家又看不上我這體格,先在這混著了,反正餓不死!”“是沒那么容易餓死,但是能窮死!什么都不會的話只能賣身或者賣力氣了,你外表不錯,賣的話總是沒錯的?!弊T旭吃吃地笑,半玩笑半認真的口吻。孔文上下瞅他一眼,“要真那么命賤,也無所謂吶!”“cao!”譚旭罵。期末考試前半個月差不多已經(jīng)停課,流弋幾乎沒怎么去學校,搬了書回公寓復習。葉阡程比他更忙,但是有條不紊,看上去甚至有些漫不經(jīng)心,每次忙完自己的事會拿了電腦過來他房間玩一會兒游戲,有時候從后面抱著他說話,嘴唇在耳垂和脖子里一點一點地吻,最后通常會滾到床上去。流弋沒辦法像他那么從容應付考試,到最后一個星期都是一個人去學校圖書館,遠離sao亂誘惑的源頭。撞破期末考試完學校里有一股硝煙散盡的味道,暑假回家的學生很少,生活委員發(fā)短信提議出去聚餐,語氣不容找借口推辭。班上三十個學生,除了大一還有些活動外平時連上課都很少坐一起,感情并不親密。眼看馬上就要大四,不管考研還是找工作,都是散場在即,在這個時候不抓住青春的尾巴恣意一場似乎總有些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