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卻去做了一只手七十塊的堪稱奢侈的指甲。

“我知道不是他，就他那慫得一比的性格，殺只雞會不會都不知道?！闭铝掌擦似沧欤粗自阼F盆子邊上燒黃紙的陸均問道，“燒紙干什么？”

“在花圈店談?wù)撍廊说臇|西，不燒點(diǎn)紙我怕我晚上睡不著?！?/br>
干死人生意干多了，對曾經(jīng)那些嗤之以鼻的玄之又玄的東西就有了些敬畏。倒不是信這世間有鬼神，只是相信因果，信那萬事萬物之間看不見摸不著的神秘聯(lián)系。

燒完最后一張紙，陸均站起來撐了個懶腰，又蹲回到了地上，他穿著個拖鞋、短褲，露出半截毛腿，拿著盆子邊兒的鐵火鉗在盆里撥來撥去。

“今天是最后一單生意了，頭兒讓我明天去局里報(bào)道?！?/br>
章琳“唰”得下從床邊站了起來，驚喜道：“真的？”

陸均偏著頭抬起下巴看她，看著看著就勾起一邊嘴角笑了起來：“看來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章琳根本沒在意他的話，學(xué)著他的樣蹲在他邊上，眼睛都笑瞇起來了，“哎哎哎，你明天什么時候去局里？今天不去嗎？是復(fù)職了嗎？”

“問這么多干什么？”

“就問問不行啊，我為你脫離墮落生活感到高興行不行？”

陸均說：“行，怎么不行，不過我們已經(jīng)分……”

“好了好了好了，不問就不問了。”章琳沒好氣道，“不就是咱倆分手了嗎？都分了多久了，至于天天拿出來說嘛？分手以后就不能當(dāng)朋友了嗎？我這是朋友式關(guān)心，你可別誤會！”

陸均盯著火盆兒，嗓子眼兒里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哼笑，仿佛在譏笑章琳的心口不一。

章琳被他這一笑氣得又“唰”一下站起來，幾步走到床邊坐下，生了半天悶氣。她不開口，陸均也不開口。等著她做了半天心理建設(shè)，準(zhǔn)備說點(diǎn)什么緩和氣氛時，陸均說話了。

“頭兒昨天來跟我說，鮮國強(qiáng)被抓了?！?/br>
“被抓了？十年前的案子我還什么都沒查出來，怎么就被抓了？”

“有人舉報(bào)鮮國強(qiáng)是個慕殘戀童癖，他人為致殘數(shù)名男童并進(jìn)行猥褻，證據(jù)確鑿?！?/br>
“什么證據(jù)？”

“你們在方興家里搜到的那本相冊，有人在鮮國強(qiáng)私宅地下室的保險(xiǎn)柜里找到了同樣的一本，除了那本相冊，還有一本畫冊?！?/br>
畫冊里都是一個人：一個沒穿衣服的男孩，以各種各樣的姿勢出現(xiàn)在各種各樣的場景里。然后，被畫了下來。

他長得很好看，眼睛大大圓圓的，臉上的笑暖得像雪山上的太陽。

第一頁里的男孩還是個懵懂的孩子的樣子，每翻過一頁，男孩就長大一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一共十頁，直到小男孩長成了濃眉大眼的大男孩，但還是裸著身體，笑容可掬，一雙眼眸依舊清澈見底。

這世上那么多可恥的罪惡，也染不黑這雙明亮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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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肥來了。





采生折割（八）



第八章

直到泛著暗藍(lán)色的幽光從窗簾縫隙中透進(jìn)來,方一也沒睡著，應(yīng)該說,又沒睡著。這次倒不是他自個兒的原因,全因隔壁那傻子——他嗚嗚嗚地哭了一夜，怎么罵都不停,滿口喊著“爸爸”，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

方一上了床就不樂意下來，他這種一條腿沒了一條腿不好使的殘疾人,上下床是個格外費(fèi)勁的事情,所以就放任傻子在隔壁嚎了，懶得去打人。

這傻子前兩個月剛被方興送過來的那幾天，除了地方住得差點(diǎn)兒,吃喝沒虧過,再一看這傻子細(xì)皮嫩rou穿得干干凈凈的樣子,他也猜得出來傻子之前的生活環(huán)境不差。也不知道方興是怎么把人拐過來的,還這樣好生地待著,雞腿可樂伺候,跟養(yǎng)祖宗似的。

因?yàn)檫@個，他對著傻子一度沒什么好聲氣,但幸虧傻子就是傻子，讓不準(zhǔn)叫“寶寶”這名兒就不叫了，眼淚汪汪地習(xí)慣了他的“傻娃”,還把雞腿分他一半。那天真可愛的模樣,讓他看了都覺得可惜了。

可惜了是個傻子,還被方興這種人渣拐了，不僅被拐了，還差點(diǎn)被割了腿斷了舌弄出去賣錢。要不是他把方興剁了，估計(jì)這傻子現(xiàn)在哭都哭不出來了。

隔壁的哭聲還在繼續(xù)，一直到天徹底亮了，才漸漸消失。

方一坐起身，靠著手臂的力量將自己挪到床邊，抓過床頭的拐杖撐著自己勉力站起來。這條好著的腿最近也不太好了，為了瞞過方興那蠢貨，跪了太久，加上幾個月前被方興打斷過，膝蓋處已經(jīng)有些畸形，站起來時也使不上太多力氣。

前些日子用腿過度，將好不容易養(yǎng)得有些起色的腿又給使廢了。昨天下雨，受了濕，這會兒膝蓋已經(jīng)腫痛得不成樣子了，一點(diǎn)兒勁兒都使不上，稍稍一的用力，膝蓋就像受著千萬根針刺一般。

兩個拐杖一只腿，走了不過三四步就滿頭大汗，腋窩下硌得生疼。若說昨天還能勉強(qiáng)靠著拐杖走幾步，那今天真是挪一步都靠著胳膊拐杖使勁兒。

方一氣得在拐杖上狠錘了兩下，頭上滴著汗，緊緊抿著嘴看著沾地的那一只腳。

他不服輸，等著疼痛過去，腳底踩實(shí)在地板上，膝蓋微微用力。只要用一點(diǎn)力，只要能撐住一秒，他就可以成功挪出一步。膝蓋用力的同時，他稍稍抬起拐杖。

“咚！”

可惜，這一次他一厘米都沒有挪出去。

拐杖剛抬起來就又杵回了地上，接著，劇烈的疼痛從膝蓋處蔓延到全腿、臀部、后腰、后背，疼得心臟都差點(diǎn)停止跳動，眼前黑麻麻地開始發(fā)黑，頭暈?zāi)垦！?/br>
身體開始前傾。

前方是一個棱角尖銳的低矮的方柜。

如果倒下去，如果倒下去……棱角直對的地方就是他的心臟。該死，他怎么會把柜子放在這里！不能倒下去，不能！

他還不能倒下！

在信念的支撐下，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再次踩直了膝蓋，疼痛襲擊了全身每一處角落，但他依舊沒有松開握著支撐木棍的手，干瘦的手背上冒出了青筋和骨頭，再用最后一點(diǎn)的力氣將自己往后推著坐回到床邊上。

他撐在床沿上睜著眼睛緩了許久。等著眼前的金星冒完，鉆心的疼痛過去，心跳漸漸恢復(fù)了正常后，整個人都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似的，被汗浸得濕透了。

那條之前疼得要死的腿突然沒有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