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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是精神還是智力有問題,反正看那樣兒肯定不是個健全人。一開始沒人搭理他。這年頭人心都冷,自個兒顧自個兒尚且顧不過來,哪還有心思管別人呢。 再者說,吉祥街兩頭通著的都是一類街道。這種地方,城管大隊每天來來回回不知多少趟,早晚是要管的。別人也沒必要跟著cao那份閑心。 流浪漢生得瘦瘦小小的,頭發(fā)又長,乍一瞅像是個女的。吉祥街上有個老光棍兒,就此動了歪心思,大半夜在背街想要把人忙活了。結(jié)果壞事沒干成,流浪漢跑得實在太快。老光棍兒心急捉人,一腳踩進坑里,腦袋磕到了馬路牙子上。這人也是奇了,醒來之后因為實在咽不下氣,居然報了案,非說流浪漢打了他。 派出所把流浪漢捉起來問,啥也沒問出來——瘋瘋傻傻的嘛。好在這附近都是做生意的,不少鋪面門口都有監(jiān)控??赐瓯O(jiān)控,片兒警們心說,好嘛,你這老流氓,人家已經(jīng)夠可憐了,哪兒帶這么欺負人的。于是連唬帶嚇一通審問。老光棍兒撐不住,一五一十地全招了。 這下大伙兒的下巴都有點兒合不上。末了一商量,按治安條例來吧。雖說只摸了個屁股,還摸的是個男的,但人送都到了派出所門里了,那怎么也得按條例啊。于是三下五除二,把老光棍兒關(guān)了起來。 不過關(guān)也沒關(guān)幾天。一來是情節(jié)輕微,二來是受害人沒吭聲,三來是這老不死的已經(jīng)被磕破了腦袋。于是差不多關(guān)一關(guān),批評教育完也就放了。 至于流浪漢,他沒干啥壞事,又是這樣一個沒有自理能力的人。照理說這時候該聯(lián)系救助站了。結(jié)果一聽給救助站打電話,他悄無聲息地從派出所跑了。 流浪漢消失了幾天。有人說看見他在公園,有人說看見他在吉祥街南邊兒的洋快餐店門口。至于活法,大家倒是說得很一致——還是老樣子,靠垃圾桶里的剩菜剩飯為生。 最后的結(jié)局也是很一致,他被人——不管是公園管理員還是快餐廳服務(wù)員——趕了出來。 然后他就出現(xiàn)在了如意胡同兒。 岳方祇的門口沒有垃圾桶,流浪漢一開始并不在他這邊。這人像個小動物一樣,除了在垃圾桶里刨食兒,就是縮起來呆呆傻傻地坐著。 岳方祇有天大清早給粥鋪送干糧,路過他身邊,摩托被坑洼的地面顛了一下,后頭的保溫箱蓋開了。幾個花卷掉了出去,正好滾到了流浪漢腳邊。正要下車關(guān)箱子,沒想到流浪漢撿起花卷,向他怯怯地遞了過來。 岳方祇不在乎那幾個干糧,他起一灶能蒸大幾百個。掉就掉了,他壓根兒沒想往起撿。 也就是這時候,他頭一回看到了那個人的眼睛。 大而烏亮,內(nèi)外眼角都是尖尖的,說不出的秀氣。只是沒有焦距,仿佛不是在看岳方祇,而是在看虛空里的什么。 岳方祇沒接。他就又往前遞,干瘦的手臂平平地伸著,有些發(fā)抖。 岳方祇低聲道:“不要了,你留著吃吧?!边@倒也不是因為他多么心軟,主要是干糧上又是土又是灰的,沒法再往人家店里送了。 結(jié)果對方就像聽不懂話一樣,居然想把干糧放回箱子里。 岳方祇,趕緊攔下了:“不要了,不要了。誒你怎么回事兒?聽不懂話?。俊?/br> 可能是他聲音高了,流浪漢哆嗦了一下。干糧再次滾落,掉在地上,滾到了旁邊的小泥坑里。這個可憐人抱著腦袋蹲下了。 岳方祇抹了把臉,在心里自嘲:跟個傻子計較什么呢。他從箱子里又拿了兩個花卷,用油紙包好,放到了流浪漢腳邊:“吃吧?!?/br> 說完,他就跨上摩托離開了——送完干糧還得回去賣饅頭呢。 第2章 等他回來,流浪漢已經(jīng)不見了。并且一連幾天都沒有出現(xiàn)。 這世上的可憐人要多少有多少,可憐不過來。岳方祇想。走了好,走了大家都清凈。 沒想到流浪漢不知什么時候在他的雨棚底下貓了起來,嚇到了買饅頭的街坊。 岳方祇里里外外地忙活。得把明天一早要用的料備了,要吃的飯做了,然后檢查好水電煤氣,才能上樓休息。 樓上的房子除了多了個小樓梯,和這棟老式民宅里其他的戶型也沒太大不同。房子是南北朝向,不到五十平,格式還不錯,帶個小陽臺。兩間臥室,朝北的那間小,沖大街,里頭除了兩個收東西的舊柜子,還擺了個神龕,供著關(guān)老爺;朝南的那間挺大,不過空空的,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加一個電視柜罷了。家具都是好料子,上頭還雕著花兒,看上去都有年頭兒了。兩間臥室中間是洗手間,里頭還帶了個老式的深浴缸。 這些東西全是房子的舊主留下來的,岳方祇沒動過。他在這些瑣事上心懶,能將就。有屋睡屋,有床睡床,屋和床都沒有的話,睡大馬路也沒什么??梢哉f是個相當能湊合的人。 但搬來這兒做生意有兩年了,他現(xiàn)在對這個房子相當滿意。尤其是那個浴缸。累了一天了,放好熱水進去躺一躺,解乏又舒坦。 一天里有兩個時候,這個蒸干糧的小店主能歇口氣兒:一個是午后那會兒,另一個就是晚上睡前這會兒了。泡個熱水澡,算算當天的進帳。然后看會兒電視,或者聽聽廣播,上上網(wǎng)……總之不拘干什么吧,挺自在的。 最后約莫九點多鐘,人開始打起瞌睡來,差不多也就該睡了。關(guān)燈前他冷不丁掃了眼,才發(fā)現(xiàn)窗臺上那盆花兒都禿成桿兒了。岳方祇仔細看了一會兒,覺得應(yīng)該是救不活了,順手連花帶盆扔進了垃圾桶。 當初賣花的老太太非要把這玩意兒送他,說是叫什么梔子,南方花兒。那時候是挺招人稀罕,大白花兒,香噴噴的,讓他想起雪白的饅頭以及天上的云。 沒成想落進他手里就開始掉葉子。不過這也是正常,岳方祇活了三十年,除了養(yǎng)活得了自己,余下的什么都養(yǎng)不活。 養(yǎng)不活就養(yǎng)不活吧。反正如今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嘛。 他打了個呵欠,一閉眼就睡過去了。 清早四點半,岳方祇像往常一樣爬起來,收拾收拾準備干活兒。大門一開,外頭的寒氣就涌了進來。 他下意識往雨棚那頭掃了一眼。流浪漢蜷縮在他的摩托車后頭,一點兒活氣兒都沒有。 這他媽的。岳方祇心往下微微一沉。別是死我門口兒了吧。他披著外衣走過去。還沒等靠近,流浪漢就睜開了眼——還是那副迷?;煦绲臉幼?。 哦,沒死。岳方祇腳步一頓,轉(zhuǎn)身回去了。 十月,天亮得晚了,這個時間天色還是晦暗的,空氣寒涼而干燥。街上沒有什么行人,不過偶爾能聽見卡車的聲音,那是從外縣或者城郊過來,往早市拉時令蔬果的。遠處也有零星的鋪面開了門,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