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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痛,甚至是無法用時間來抹掉淡忘的,不管時間過去了多久,但凡想起就都還會痛到撕心裂肺。 可是那時候她比如今的太子妃要幸運一點,因為那時候她已經(jīng)有了湖陽了,將湖陽當做了救命稻草和精神支柱。 而如今的太子妃,唯一還能叫她記掛和舍不得的便也就只剩下她的親弟弟了吧。 她是推己及人,就因為感同身受,她才能找準太子妃的軟肋。 太子妃始終是表情冷硬的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如枯井,起不來半點波瀾,許久之后,她卻突然笑了起來。 笑容一起,眼底又霎時凝滿了絕望,眼淚沿著眼角滑落,瞬間流了滿臉。 “可是活著太痛苦了?!彼曇羲粏〉恼f,也許是不想讓黎潯看見她更狼狽的樣子了,她雙手捂住了臉頰:“沒能護住自己的孩子,這是作為一個母親最大的無能和疏漏,你還沒有做過母親,這種感受你不會明白,可是我知道,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我自己了。孩子有什么錯?當初是我一廂情愿要將她帶來這人世間的,可是我卻連一時一刻都沒護住了她……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從她來過的那天起這五年來我每個晚上都在做噩夢……我沒有看見過她的臉,我甚至連她的哭聲都聽不見,可我就是能夢見她,我每天夜里都能夢見她……” 她一開始也許還在盡力的想要克制情緒,可是這種太過痛苦的情緒壓抑在心中長達五年之久卻從來都沒有機會發(fā)泄出來,說著說著她便開始揪自己的頭發(fā),最后抱著腦袋埋首在雙膝之間顫抖哭泣。 眼淚肆無忌憚的流,可是那些痛苦的言語也只能壓抑著吐露,連大聲嘶吼出來都不能。 在這座東宮之中,她明明是那么痛苦那么絕望了,疼得撕心裂肺,可是這一刻卻連哭都還克制著不敢放肆。 云辭在旁邊也早就繃不住,跪下來眼淚也跟著糊了一臉。 黎潯沒有辦法安慰她,因為她知道在太子妃的痛苦面前所有的言語都會顯得無力,除非她現(xiàn)在就把喬木木帶過來,還給她…… 可如果真要是這樣做了,她們母女兩個又都會性命堪憂。 所以,她是真的無能為力,什么也做不了。 太子妃一直哭了好久,黎潯就只能一直無動于衷的坐著。 她突然想,也許楊嵩的話是對的,對太子妃而言,這種東宮根本就不是她的家,一個連哭都要忍著,不能讓你放肆哭出來的地方…… 哪里能夠算作是家呢? 這也是第一次,黎潯開始懷疑太子姬瓔的品行。 姬珩說他比姬琮更適合做皇帝,因為最起碼如他當政,他會是個仁君而絕不可能成為暴君,這于百姓而言是福祉。 可是作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首先他連自己的女人和親骨rou都沒能叫她們得個善終的…… 甚至還極有可能他自己本身就是太子妃母女悲劇的始作俑者? 這樣的人,對外人對百姓又能有多寬容多仁慈? 所謂的“寬厚仁慈”,難道真的不是他披著的一層外皮?就僅僅是在不損害他自身利益的前提下拿來拉攏民心的手段嗎? 這座東宮,呆著是當真叫人覺得壓抑和惡心。 太子妃一直到哭得筋疲力竭了才慢慢地自行止住,黎潯收攝心神伸手去扶她,和云辭一起將她攙扶起來靠回身后的軟枕上。 她實在哭得力竭,加上身體本就虛弱,這會兒又有些氣虛乏力神志不清了。 黎潯給她揉了揉胸口,又按壓了幾處相關(guān)xue道替她順氣,等看她緩得差不多了就仍是讓云辭去調(diào)了一碗鹽糖水過來給喂了下去。 太子妃這些年一直自我折磨一樣的不肯愛惜自己的身體,加上月子病,她如今的身體狀況是真經(jīng)不起折騰了,方才牽動到了心緒上又這么痛哭了一場,這會兒靠在軟枕上就連抬一下手的力氣也沒有了,行尸走rou一般表情木然的坐著。 旁邊的黎潯,也是表情嚴肅的一聲不吭。 最后還是太子妃自嘲的先打破了沉默:“該唱的戲也唱完了,不該看的笑話也看夠了,你還不走?” 話音剛落,卻沒有想到黎潯真就從善如流的站了起來。 因為太過意外和吃驚了,太子妃的表情一時沒有控制好,便就皺了下眉頭。 “既然都已經(jīng)這么痛苦了娘娘您卻還一直強撐著,這就說明您確實還是十分在意小公爺?shù)母惺艿模氡啬膊粫绦淖屗?jīng)受和您一樣的痛苦。那么就當是為了他,您也還是繼續(xù)撐下去吧,他這些年半分不敢懈怠的習(xí)文練武,做了太多一個孩子本不該能做到的事,您心里也很清楚他這都是為了做給您看的。如若沒了您,他的全世界也會頃刻間土崩瓦解,變成一片廢墟,您舍得叫他后半生都孤身一人在這片廢墟里行走嗎?人活著,心卻永遠要沉浸在絕望和痛苦當中?”黎潯由心而發(fā)一口氣說了很多,但又仿佛是自說自話,根本就不是在勸慰太子妃的,“既然還有一個理由,那您就繼續(xù)撐下去,一個人痛苦,也總好過再拉上一個。而既然要活著,那也就好好的活著。我家長姐的醫(yī)術(shù)尚可,明日我?guī)^來給您仔細瞧瞧,還是把身體調(diào)養(yǎng)好吧?!?/br> 言罷,也沒等太子妃首肯或者拒絕就沖對方規(guī)規(guī)矩矩的福了一禮,然后徑自退出去離開了。 太子妃盯著空蕩蕩的門口許久,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力氣耗盡了的緣故,總歸最后居然也沒有再發(fā)脾氣,只是疲憊的閉上了眼。 她這里看著倒是還好,可云辭卻是被黎潯的一番言辭刺激得出了渾身冷汗,這時候整個后背都濕透了。 被太子妃這么鬧了一場,黎潯從東宮出來的時候心情就異常的不好,悶聲不響的本來是想直接離開的,結(jié)果上車剛上到一半,不經(jīng)意的一抬眸就看見牽著馬站在斜對面一株柳樹下翹首以盼的楊嵩。 楊嵩見她看過來,就揚了揚手里的馬鞭。 黎潯倒是不避諱在這里和他會個面,反正她這么突兀的來東宮拜訪,太子只要想查很容易就能查出來她是楊嵩找來的說客,也包括她前兩天在普陀寺遇到過太子妃的事。 太子妃為了給自己的孩子超度每年都會在孩子的祭日前后這幾天喬裝去普陀寺做法事,別人不知道太子卻不可能不知情,所以他們這些人這幾天的行蹤和互相之間的牽扯這些全都瞞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