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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莫斯王的話讓跪在地上的老城主僵了一下,他放在膝上的手在攥緊,死死的,用力的,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他低頭,散落下來的額發(fā)掩蓋住他的眼窩,讓人看不出他那一點(diǎn)點(diǎn)變得深沉的目光。“……您已經(jīng)決定了?”好一會兒之后,尤納斯低聲問,他的語氣竟是莫名帶上了一分悲傷的痕跡。“不要再說了,尤納斯?!?/br>卡莫斯王起身,銳利目光俯視著尤納斯,他甚至已經(jīng)不再喊叔父這個稱呼。“我說過,你對王太子的冒犯,我不會寬恕第二次?!?/br>“……”尤納斯沉默稍許。他閉上眼,將眼底那抹遺憾掩蓋。當(dāng)他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目光只剩下冷意。“既然您不聽忠言,堅持要走上錯誤的道路……那就怪不得我了,陛下?!?/br>卡莫斯王皺眉,剛要說什么,突然身體里突然傳來一陣劇痛。那五臟六腑都仿佛被刀動絞般的劇痛讓他差點(diǎn)一頭栽倒在地,他屏住一口氣硬生生地?fù)巫?,卻仍舊是踉蹌了一步。心臟在不正常地跳動,一陣陣劇痛從身體內(nèi)部席卷而來,擴(kuò)散到整個身體。血?dú)馍嫌?,他捂住胸口,張口重重地噴出一口血?/br>身體這種狀況簡直像是……心里猛地一震,卡莫斯王抬眼看向一側(cè)。桌案上,只剩下半杯的熱茶還在緩緩地冒著熱氣。那是剛才被尤納斯親手遞過來的解酒茶。“尤納斯……你?。 ?/br>第195章四肢幾乎都已被麻痹,身體里一陣又一陣劇烈的絞痛在涌動著,若是換成普通人,恐怕早已痛得滿地打滾,可是卡莫斯王依然站著。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身體,站立著,哪怕額頭已是青筋暴起,那張剛毅的臉上也沒有流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他站著,身軀筆挺,巍然而立,如聳立大地的高山,如指向天空的褐松,哪怕臉色蒼白,嘴角滲出的鮮血還在緩緩地流淌著,但是無人可否認(rèn),只要他還站在那里,就讓人從心底里感到畏懼。重傷的雄獅,依然是萬獸之王。無人可抹去他的威嚴(yán)。無人敢不畏懼他的存在。“我信任你,尤納斯?!?/br>一雙虎目深深地注視著尤納斯,卡莫斯眼中的震驚、以及爆發(fā)的怒意已全部散去。他看著尤納斯的眼神在這一刻冷靜得可怕。“我信賴著那個曾經(jīng)和我并肩而戰(zhàn)的戰(zhàn)士,我信賴那個為了守護(hù)亞倫蘭狄斯不惜性命的英雄……”說到此處,卡莫斯王的聲音頓了一下,竟是失音了一瞬。他語氣冷漠,可是從他這一瞬的失音,可以感受到此刻他心底深處那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可是,尤納斯,你的所作所為讓我的信任成為了一場笑話?!?/br>卡莫斯王繼續(xù)說。到了現(xiàn)在,他的眼看著尤納斯的眼中已經(jīng)沒了怒意,就如同看著一個陌生人,看著一個卑劣的敵人。除了冷漠,再也沒有其他。“你背叛了我,背叛了你的王,更背叛了亞倫蘭狄斯?!?/br>在卡莫斯低沉的聲音中,一直跪在地上的尤納斯緩緩站起身,抬頭和卡莫斯對視著,明亮的燈光落在他頰邊斑白的鬢發(fā)上。“我背叛了您,可是我沒有背叛亞倫蘭狄斯?!?/br>他看著卡莫斯,目光灼灼。“我別無選擇?!?/br>尤納斯說。老人的臉色看起來很平靜,并沒有作為一名背叛者該表露出的不安和窘迫。因為在他自己看來,他并非背叛者。他堅信著自己的忠誠和正義。“這一切本能避免,我們本可以不用走到這一步?!?/br>“只要您剛才答應(yīng)我,廢除現(xiàn)任王太子,改立擁有尊貴血統(tǒng)的赫伊莫斯王子,我就會在您毒發(fā)之前把解藥給您服下?!?/br>老人沙啞的聲音宛如低低的嘆息聲。“這樣一來,就什么都不會發(fā)生……我的陛下,我依然是您最忠誠的下屬,我們之間依然會和以前一樣,什么都不會改變?!?/br>卡莫斯王沒有說話。他抿緊了厚唇,月光從天窗照進(jìn)來,在他棕色的發(fā)絲中跳動著。他垂下眼來,陰影籠罩在他的眼窩上,他緊皺著眉仿佛在思索著什么。尤納斯上前一步,伸手拿起那還冒著熱氣的半杯茶水。然后,他一抬手,緩緩地將這剩下的半杯茶水倒在地上。寂靜無聲的房間里,細(xì)細(xì)的流水從高空掉落,然后被褐色的地毯吸收得干干凈凈。“我的陛下,您曾是一位偉大的王者,你曾經(jīng)一力挽救了亞倫蘭狄斯,您無愧您身上流淌著的眾神的血脈?!?/br>老人說,“我曾以您為傲?!?/br>“這么多年來,我從不后悔當(dāng)初我為你擋的那一劍,哪怕我因此永遠(yuǎn)地失去了我的左手?!?/br>“可是,漫長的時光已經(jīng)將您改變?!?/br>“您忘記了您的身份,忘記您身體里流淌的血液,忘記自古以來傳承下來的亞倫蘭狄斯的榮耀?!?/br>“到了現(xiàn)在,您甚至已經(jīng)開始遺忘眾神的旨意。”老人說,他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審判一般。從一開始的感慨、嘆息,一點(diǎn)點(diǎn)變得冷硬,變得無比的嚴(yán)厲。他就像是在代替眾神審判著這位大逆不道的王者。“高貴的血統(tǒng)必須駕臨所有人之上,這是諸神的意志,千百年來皆是如此,而您——你怎么敢妄圖去挑戰(zhàn)神的旨意?”卡莫斯王本是面無表情地聽著,突然猜到了什么,臉色猛地一沉。他的眼底迸出利光,直射向尤納斯。“是你?”他突然開口,炯炯有神的眼盯著尤納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