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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亞倫蘭狄斯人心惶惶,民眾擔(dān)憂不已,彷徨難安。第300章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天邊火紅的夕陽余暉。赤紅余暉覆蓋在大地之上,將大地籠罩上一層流火般的朦朧火光。夕陽映入剛剛睜開的金色瞳孔中,將那虹膜邊緣也染上了一點(diǎn)赤色。伽爾蘭想,不知道這一次,他又昏睡了多長時間。他緩緩地側(cè)頭,不出意外,看到了趴在他床邊淺睡著的赫伊莫斯。以往每一次睜眼的時候,看到的都是深深地注視著自己的金紅色眼眸。還有,那眼中深藏著的疼痛的痕跡。而這一次,難得的,他看到的是睡著的赫伊莫斯。想也知道,就算擁有著非人體力的赫伊莫斯,也不可能一直那樣挺下去。漆黑的發(fā)絲散落在雪白的床被上,赫伊莫斯趴在床上,側(cè)著頭,線條銳利的眉眼之下是極深的黑青色,也不知道這次他又是幾個日夜無眠。哪怕此刻是在沉睡中,他的眉頭也緊鎖著,很不安穩(wěn),眉梢眼角都帶著倦意。抿緊的唇,緊皺的眉,讓其看起來睡得很辛苦。伽爾蘭看到赫伊莫斯的右手緊緊地扣著自己的手,像是生怕他會從眼前消失。握緊了他的那只手依然是健康的褐色,與之一對比,他的手越發(fā)顯得白。但是,那是一種帶著點(diǎn)蒼白的白皙,映著火紅的夕陽余暉,幾乎是半透明一般。伽爾蘭的目光暗了一暗。他知道自己恐怕還在低燒,畢竟從上一次昏睡后醒來開始,低燒就再也沒有停過。他感覺得到,雖然在低燒,但是身體近來已經(jīng)逐漸不會感覺到疼痛,除了乏力之外,并沒有多余的感覺。然而……感覺不到疼痛,那才是最危險的信號。他重新閉上眼,睫毛的陰影蓋在他的臉上。他知道。眾多醫(yī)師已對他的病束手無策。心臟在跳動,一下一下,沉穩(wěn)的,有力的,跳動的聲音幾乎能通過胸膛傳遞到他的耳膜。他還很年輕,他從未曾想過……可是,不知從何而來的病魔在一點(diǎn)點(diǎn)地吞噬著這具年輕的軀體。他會……嗎?就算是想,他也不敢想到那個字。哪怕其實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四次死亡的他對死亡并不陌生。可是在前幾次死亡的時候,他只是感到疼痛,只是害怕,只是感到不甘。而這一次……伽爾蘭再一次睜開眼,看向趴在他身邊的赫伊莫斯。哪怕是在當(dāng)初亞倫蘭狄斯岌岌可危的那段最艱難的時候也不曾露出絲毫疲色的黑騎士,慣來冷峻沉靜的臉上此刻竟是透出一抹憔悴。身體明明應(yīng)該已感覺不到疼痛,可伽爾蘭卻覺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無形的利刃重重刺了一下。極輕的腳步聲傳來,伽爾蘭抬頭,就看到了快步走進(jìn)來的女官長。從來都是容光煥發(fā)、儀容得體的女官長的神色黯淡。當(dāng)看到伽爾蘭睜著眼看著自己的時候,她的眼微微一亮,但也僅僅只是亮了一下。她看著伽爾蘭蒼白的臉色,手指攥緊了一下,又松開。她的唇角上揚(yáng),露出一抹如往常一般溫柔的笑容,端著手中的藥盤走到伽爾蘭身邊。雖然塔普提走到伽爾蘭身邊時特意避開了睡中的赫伊莫斯,但是赫伊莫斯本就睡得很不安穩(wěn),身邊一點(diǎn)異動,立刻就讓他驚醒過來。他幾乎是在睜眼的瞬間就反射性地握緊了右手,直到感覺到伽爾蘭的手還被他握著,他的手指才稍微放松了一點(diǎn)。當(dāng)感覺到伽爾蘭的手反過來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時,赫伊莫斯一怔,然后猛地抬頭。數(shù)日未曾看見的金色的眼眸看著他,微彎出一點(diǎn)弧度。然后,他看見伽爾蘭接過塔普提遞過去的藥碗,仰頭一口氣喝了下去。自從病了之后,伽爾蘭每天三次的湯藥幾乎就沒斷過,在昏迷中時,塔普提或者赫伊莫斯會幫他一口一口地喂下去。只是近來,在伽爾蘭昏睡過去之后,藥水很難喂進(jìn)去。所以,當(dāng)看到伽爾蘭醒來,自己一口氣將藥水喝下去的時候,兩人都是松了口氣。啪的一聲,玉瓷碗掉在地上,瞬間砸得粉碎。剩下的藥水濺了一地。伽爾蘭俯身靠在床邊,痛苦地咳著,剛剛喝進(jìn)去的湯藥全部被他吐了出來。事發(fā)突然,更是第一次發(fā)生這種事,赫伊莫斯僵了一瞬。他驚慌地伸手扶住伽爾蘭的肩,卻又不知該做什么,只能呆呆地看著伽爾蘭。好不容易灌下去的湯藥全部咳了出來,伽爾蘭俯身趴在床沿,雙手按在床上,急促地喘息著。他看著眼前被染成烏黑色的床單,手指用力攥緊床單。【時間到了?!?/br>沒有時間了……他勉力撐起身體,向后,靠在赫伊莫斯身上。他抬起頭看向赫伊莫斯。赫伊莫斯扶著他,也低頭看著他,目光顯得很是茫然。在伽爾蘭吐出湯藥的時候,塔普提就匆匆將守在偏房的老醫(yī)師叫了過來。老醫(yī)師看著被湯藥染得一片狼藉的床單和地面,眼神飛快地一沉,但是立刻很好地收斂起來,仍舊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沉穩(wěn)神色。可是老醫(yī)師眼底那抹一閃而過的驚慌仍然被目光敏銳的赫伊莫斯捕捉到,他心底一寒,扶著伽爾蘭肩膀的手指驀然收緊。“睡得太久,又沒怎么下床活動,所以進(jìn)食難免困難些?!?/br>老醫(yī)師說,臉色冷靜沉著。讓人看著也就放下心來。“陛下,您別喝得太急,別怕苦,慢慢來?!?/br>就算面對的病人是伽爾蘭王,老醫(yī)師溫和的聲音也跟哄孩子一樣。“慢慢地喝,就能喝下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