輩！”

無為道長笑逐顏開，不住道：“好，好，好……”將江顧白扶起，一片喜悅之色，“你是小師弟的孩子，往后便喚我?guī)煵?，喚師弟師叔吧！?/br>
“弟子遵命！”江顧白再拜。

清凈道人拍拍他的肩膀，道：“望你此后持身謹(jǐn)慎，靈臺清明，莫要重蹈元白……那人的覆轍。”

“是，師叔！”

他們這般說，便是著意將他收入門墻，至此，武當(dāng)少了江元白此人，卻又多了一個江顧白。

到了武當(dāng)山上，無為道長觀他為人便覺得他溫潤內(nèi)斂，心善和睦，很有當(dāng)初洛闌珊的氣質(zhì)。

將江顧白安排在武當(dāng)?shù)茏拥膶嬀樱蚪讋偝鍪虏痪?，許多武當(dāng)?shù)茏硬]辦法立刻來親近他，然而清凈道人和無為道長對他都很好，大弟子們對他也十分關(guān)懷親熱。陸玉弘與歲數(shù)最小的沈修文常常來尋他，對他有十分親近之意，江顧白很喜歡武當(dāng)，因而融入得很快，不過，晚上做夢時，總是夢見些渾身是血的江楚生，江楚生的笑總是很平靜，很詭異，總說：我會回來找你的。

又是一夜醒來，滿頭的冷汗，江顧白披衣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武當(dāng)山后山，小路迂回，坡處甚陡，江顧白尋了一塊大石頭坐在上面，有些怔怔地看著天上。

今夜的星辰很亮，亮得幾乎有些詭異。

夜風(fēng)吹來，幾聲歌調(diào)隨著風(fēng)送入耳里，江顧白好似聽見有人在唱歌，但細(xì)細(xì)聽去，卻又好像沒有，站起身來，想要尋歌聲的來處。

夜色下，白發(fā)白眉，長須的無為道長卻是不知何時站在不遠(yuǎn)處，目光柔和地看著他。

“顧白夜半難眠，不知師伯在此，打擾師伯了。”江顧白微微一驚，下了石頭沖無為道長行禮。

無為道長將他攙起，道：“無妨，無妨?！?/br>
“更深露重，邪易侵體，不知師伯為何在此，不去安睡？”

“我啊？我是聽見了一些歌聲……”說著，他卻是撫了撫那大石頭，撩了衣擺拉著江顧白一同坐下，江顧白微微有些拘謹(jǐn)，不太好意思。

無為道長卻道：“這幾日玉弘與修文總是去尋你，是不是？”

“是，師兄弟對我很好，總是主動來尋我一道練武?！?/br>
“那日江教主他……”

“師伯，我……”

“顧白?！睙o為道長拉了他的手，拍了拍，“你很心軟，也很善良，我本來有些擔(dān)心，你在中元教內(nèi)生活了這么久會被染黑，但是這幾天看下來，你仍舊赤子之心，我知道你現(xiàn)在在糾結(jié)什么，你知道嗎？百年來江湖中正邪相戀的其實不在少數(shù)，正邪不同道，為何他們會互相喜歡？”

江顧白垂下頭，“弟子不知?！?/br>
“邪教中人不守規(guī)矩，行事肆意，因而產(chǎn)生的氣度容易令人心折，而正派……”他低嘆，“被邪教中人看上的，往往便是善良心軟之人?！?/br>
江顧白微微一愣，“為何？”

“這只怕與人性有關(guān)，殺人殺慣的，心總是硬的，若有柔情似水，便容易將他的心也軟化了，有些人因著如此，棄惡從善，顧白，太師父所說的話，你可懂得？”

“太師父的意思是？”

“江教主，對你只怕是真的喜歡。”

江顧白好似已怔住。

“顧白，你這樣聰明的人，只怕早已想到，那日紫霄宮內(nèi)，真武大殿，江教主聽你的話后才對我手下留情，他那一掌本未曾留有余地，中途要撤掌根本來不及，但是他聽見你的呼喚，他就撤掌了……”

江顧白不由跪下，“師伯?！?/br>
無為道長眼眶微微濕潤，撫他后腦，“好孩子，其實，我本來不想和你說這些，但是，對你父親，我總不免心中有愧，在你之前，修文他也……我活了這么大把歲數(shù)，于情之一字總參透得不夠，但是，你其實喜歡江教主的，對不對？”

江顧白失聲道：“不！”

“你不愿意承認(rèn)，因為你并不希望自己喜歡他，顧白，你若是想要放下，首先，便要先認(rèn)清自己的心意，你若與江教主在一起，江教主因你之故，放下屠刀，你的所為，甚而有義，為人在世所作所為但求俯仰不愧于心，縱有旁人議論鄙薄，隨他們?nèi)ケ闶恰Ｄ闳舨皇且驗檎爱愅径皇遣辉付辉概c他一起，盡管拒絕便是，你做什么，師伯都會支持。”

“師伯……”江顧白沙啞了嗓子，“我，我不知道……他不顧我的意思迫我，其實我是恨他的。只是……只是……”

“只是你心有不忍？”

“他待我真心，我不免有所愧然，無法回報，若是女子，娶了便是，可是他既不是女子又……又那樣對我，我不免對他有恨?！闭f到恨字，他聲音轉(zhuǎn)低。

“何況，我與他正邪不同路，他的許多做法，我都看不下去……”

“你雖看不下去，但只怕也欣賞他……”

“……”江顧白一怔。

“你不用覺得慚愧，顧白，中元教雖與我武林正道不同路，近年來的摩擦卻不多，江楚生為人狠辣果決，但是極講義氣極重朋友重諾，正派之中，佩服他的也不少。正與邪并沒有十分的界限，正道之人做了邪事一樣是邪，邪道之人做了正事一樣是正，其實，再惡的壞人，一生中也會忍不住做兩三件好事。”

“……師伯，你為什么不反對我與江楚生，卻重罰了元白？”

無為道長心平氣和道：“顧白，你可知道，一個人為什么需要受罰？”

“為了……能改正自己的錯誤?！?/br>
“江教主之錯，在于罔顧你的意愿對你用強(qiáng)，他那么做了以后，同時便增加了你與他在一起的難度，他若是真心對你，久而久之，你也會被打動，但他用了這么多時日，哪怕你被他打動也不愿與他在一起，今日的苦果，不過是他當(dāng)初造成的，他的懲罰已便明朗。”

“那元白呢？”

“元白的性子需要磨礪。這么多年來，他在外行俠仗義，懲惡除jian，但是，除了玉弘能入他的眼睛，他對萬物都有漠然之態(tài)……”

無為道長低嘆，“我先前并不是沒有發(fā)現(xiàn)，只是他小時候流落在外，受苦良多，因而我便忽視了，想叫武當(dāng)山上這氛圍將他潛移默化……他對玉弘與其說是愛，不如說是偏執(zhí)，此中感情，他卻得自己分辨，同時，我也必須讓他明白，人生在世，做了，便要為自己做的事負(fù)責(zé)，他心系玉弘，總算不會墮入邪道，嘗些世間的酸甜苦辣，對他有好處。

“引人向善，有的時候比懲惡鋤jian更加好，但是，要做到這一點，往往也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