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附近隨便吃點兒？好歹等了你半天呢。你們醫(yī)院怎么這么冷，剛剛睡著都快感冒了……”

    沈倪很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再問：“吃什么啊……好餓。”

    幾秒后，她如愿看到江以明抬手，用指節(jié)抵了下眉骨。

    “隨你。”他說。

    醫(yī)院毗鄰老街，在吃方面選擇性并沒有擴大。

    整個鎮(zhèn)子就那么點地方，該嘗過的都嘗過了。

    不知是什么力量驅(qū)使，他倆走的方向都是朝著好運面館。

    沈倪沒太意外，點了碗素面坐下。

    她還記得上次來時的情景。

    她坐在空調(diào)底下，江以明和小孩兒隔著過道坐隔壁。那一幕似乎還在眼前。轉(zhuǎn)眼，小面館依然是煙火氣十足的小面館，而吃面的人少了一個。

    沈倪托著腮，眼神飄遠了。

    “江醫(yī)生，你說那小孩兒在新地方會過得怎么樣？”

    “不知道?！苯悦鞔?。

    沈倪撇撇嘴，心想不愧是江以明。

    都這個時候了，連半句好話都不會說。

    她故意說：“那我知道了。等哪天我不追你、回京城了，要是別人問起‘哎江醫(yī)生，原先住你樓下那姑娘呢，你說她回去過得怎么樣了？’那時你肯定也說不知道吧?！?/br>
    江以明那個位置右手邊是墻。

    頭微微抵向墻面的時候，從沈倪這看過去，表情是很模糊的。

    但沈倪覺得無所謂，反正他總是那副什么都泰然處之的樣子，也不會有多余的表情。

    他的眉眼隱匿在另一側(cè)，透不出情緒。

    沈倪說完后他好似往這邊偏了一點，幅度小得很容易讓人忽視。

    沈倪以為自己看錯了。

    然后聽到他說。

    “你說的前提都實現(xiàn)的話，會過得比現(xiàn)在好。”

    第16章 熱度

    沈倪用指尖有節(jié)奏地敲著自己的臉頰, 神情悠哉哉的。

    幾秒后笑了起來：“怎么可能嘛。我可不是那種三分鐘熱度的人。”

    “江醫(yī)生。回京我也追你啊?！?/br>
    江以明轉(zhuǎn)過頭的時候，她正好說到這句。嘴角揚著好看的弧度，像個沒心沒肺的小壞蛋。

    他懶得再說，把筷子遞了過去。

    沈倪覺得自己眉梢一定也蕩滿了笑意。

    因為剛才遞過來那雙, 是他細細擦干凈的。

    兩碗素面還是原來的價。

    等沈倪吃好去付錢, 才發(fā)現(xiàn)江以明早就付過了。

    她挑了下眉，扒著對方：“江醫(yī)生, 你這算請我吃飯?。俊?/br>
    “那你挺好騙?！?/br>
    “我喜歡你, 你才騙得著我?！鄙蚰叽笱圆粦M，“我要是不喜歡啊, 四千一頓都沒用?！?/br>
    一旦說開喜歡兩字, 沈倪時時刻刻掛在嘴皮子上。

    她聲音不大，但店面就那么點地方，一時間邊上吃面的鎮(zhèn)里人都歪頭看了過來。

    沈倪這才察覺到臉皮發(fā)燙。

    她假模假樣咳嗽著，雙手抵在江以明背后, 推著他快速出了面館。

    熱浪包裹著盛夏從四面八方圍剿而來。

    夏天過不完似的漫長。

    抵著江以明后背的手心愈發(fā)guntang。她小心翼翼曲了下手指，收回，仿佛還能感受到指尖下鮮活的肌理。

    沈倪垂下手，用拇指搓了搓食指指節(jié)。

    那上邊殘留著不知道是自己的, 還是對方的guntang熱意。

    她無意識開口：“江醫(yī)生，你好熱啊。”

    他淡淡瞥過來一眼：“不熱人就死了?！?/br>
    “你們醫(yī)生怎么這么無趣啊——”沈倪抱怨。

    江以明動了動唇, 還沒開口。

    又聽她道：“——但我就是喜歡?！?/br>
    江以明：“……”

    小姑娘對他的熱度估計還在三分鐘上升期。

    他抿直唇線：“回醫(yī)院了。”

    “噢, 那我也回家啦。江醫(yī)生拜拜！”

    沈倪站在原地揮揮手, 沒有跟上的意思。表面看起來毫無留戀, 其實眼神都黏在了江以明身上。

    ——穩(wěn)住, 不能上。

    她不停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 謹遵流月說過的十六字方針。

    進退有度、若即若離。

    猝不及防、一擊必中。

    眼看著江以明消失在圍墻拐角, 沈倪才暗舒一口氣。

    不容易，這次管住腿了。

    她回去路上查了遍快遞。

    前面叫薛成俊幫忙往這寄了點東西，用的順豐急件，估計今天就能到。

    不出所料，這就已經(jīng)在配送中了。

    沈倪在巷口等了沒幾分鐘，就取到了快遞。

    一份是薛成俊寄的，另一份來自流月。

    她拆開薛成俊那份，里邊是七八種不同功效的膏藥貼。薛成俊辦事牢靠，把市面上買得到的種類都買了個遍。

    現(xiàn)在正是下午最熱的時候，沈倪趁樓底下沒人聊天，轉(zhuǎn)身進去敲開101的門。

    可能是講過幾句話的交情。

    這回顧老頭看到她沒立即摔門，就是臉依然板正：“又干嘛?！?/br>
    “爺爺好?！鄙蚰邚澠鹧鄹蛘泻簦吧匣剡^來看您好像腿腳不太方便。這是我從別的地兒帶過來的膏藥貼。關(guān)節(jié)痛、扭傷、風(fēng)濕什么都行?！?/br>
    上回甩了臉子，小姑娘還不記仇往跟前湊。

    顧老頭面色稍霽：“我不隨便收人東西?！?/br>
    “不隨便呀，上次您不是幫我忙了嗎。而且這東西我又用不著。”

    老頭再掃一眼：“你這亂七八糟的都是外國字，我一個看不懂。”

    “那更簡單了?！鄙蚰咴缇拖牒昧?，說：“我給您貼上標簽。您一看就懂?！?/br>
    顧老頭推脫不過，壓著右腿往里縮了半步。

    “進來吧?！彼淅涞馈?/br>
    沈倪進屋掃視一圈。

    格局同樓上差不多，但一樓采光并不好。外邊日光那么亮堂，這的光線依舊昏沉沉的。南面窗口被圍墻擋了一半，北面的光又受到二樓加蓋的防雨棚影響。

    剛到302的時候，沈倪以為那已經(jīng)是她見過最差的房子。

    現(xiàn)在一比較，302還算得上是半個天堂。

    101進門就是張靠墻擺的四方桌。

    桌上再蓋一層透明玻璃，底下壓著亂七八糟的紙片。沈倪瞥見下面是泛黃的藥方子、從報紙上剪下來的新聞、沒記人名的電話號碼、地址……什么都有。

    因為地址寫著香港，所以沈倪多看了一眼。

    身后腳步聲一深一淺。

    沈倪伏在桌面上，認真地寫起便簽。

    藥效、用法、用量，每一條都寫得清清楚楚。

    寫完她給顧老頭看了一眼：“您看這字還要大點嗎？”

    “還沒瞎。”老頭怪里怪氣哼了聲，說：“我上次跟你說的就已經(jīng)是全部了，多的我也想不起來。你不用費心費力討好我。”

    沈倪點點頭：“我知道。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