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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南方的天,抬手把長發(fā)束在腦后。 她下到一樓。 一樓樓道距離外面水泥地有個幾公分高的斜坡,沒有外面那么夸張,但也確確實實積了一層水。 平時艷陽天都顯得逼仄潮濕的樓道在這會兒更讓人難以下步。 沈倪循聲往里,這棟樓里鬧出響動的人此時都聚在101顧老頭家里。 見她出現(xiàn)在門口,眾人習以為常地打了個招呼。 “小沈也下來幫忙???” “啊?!鄙蚰唿c了點頭,從善如流。 小小的房間擠了四五個人顯得格外擁擠。 力氣大點的男人幫忙把里間的床墊高,電器抬上桌面。老嫌棄顧老頭態(tài)度惡劣的五樓奶奶也在幫點小忙。 他們家家都有個小自行車庫,搬完東西還得各忙各的。 江以明從里間出來看到沈倪,蹙了下眉:“你怎么下來了?” “我看你一直不回去?!?/br> 她邀功似的說,“我下來前有記得把火關小。” 沈倪光腳穿著室外拖鞋。 她甚至還學了別人,有模有樣把褲腿兒往上卷了兩層。從腳踝到腳趾,都嫩生生露在外面。這會兒還沾上了泥巴。 江以明聲音聽起來有些煩。 他說:“嫌自己好得不夠快?” 沈倪心說哪有,但也只敢在心里吐槽,面上乖乖認錯。 才說兩句話的工夫,顧老頭從斜側小門出來。他按著右腿吃力地挪了幾步,目光在他倆之間流轉幾秒,問:“你倆怎么還在?” 他身后那扇小門半敞,能看出里邊與整間屋子格格不入的布局。 是個十足女孩子氣的房間,蚊帳簇簇新,還是粉色的。 老頭沒好氣地哼了聲:“看什么?!?/br> 沈倪想到他曾經有個女兒,默默收回目光。 老頭還是那個怪脾氣,這里看起來不怎么歡迎外人。 沈倪心想要趕緊拉著江以明上樓,免得被奚落。她剛一轉身,老頭突然開口和江以明說上了話:“現(xiàn)在不比以前了,下雨疼,不下雨也疼。到底年紀大了。” 他往日應該和江以明有些交流。 話剛落,江以明點點頭:“一樓這確實不適合久住。我之前也說過,您還是沒改變想法?” 老頭撐著腿坐下,擺擺手:“不了。我住這兒這么多年早就習慣了。上回你說的那幾個xue位是——” “足三里、陽陵泉?!?/br> 江以明邊說邊找準xue位給顧老頭示范了一遍。 “那我沒記錯?!鳖櫪项^難得給了好態(tài)度,轉頭對上沈倪,“上次小姑娘給我的膏藥也挺有用。” 沈倪頭一次被顧老頭好言相待。 正想說點什么表達下熱情,手機很不合時宜響了起來。 她看了眼號碼,又是薛成俊。 不知為什么,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刻,沈倪怕被發(fā)現(xiàn)似的偏了下手機屏。再看江以明,他偏頭和顧老頭說著話,仿佛沒聽見似的,眼皮都沒抬一下。 沈倪裝作若無其事拿起手機,躲到窗口聽電話。 “喂,干嗎——” “什么干嗎?我沒事就不能找你了???怎么聽著這么嫌棄?!?/br> 那可不是么。 沈倪心說,上回要不是你突然出現(xiàn),我還能少走不少彎路呢。 她在電話這頭威脅:“沒事我掛了啊?!?/br> “哎別。我跟你說個事兒。”那邊頓了下,說,“估計你聽了心里挺復雜的?!?/br> “什么?!?/br> “回來后我?guī)湍闵晕⒋蚵犃讼陆纭!?/br> 話題竟然與江以明有關,沈倪做賊心虛,快把耳朵貼到了玻璃上。 薛成俊說:“我爸剛好認識那圈人。我就隨便打聽了下鄉(xiāng)援助到南山鎮(zhèn)的醫(yī)生。聽說……江哥他爸好像是挺有名的那個中外合資醫(yī)院的董事?!?/br> “那怎么了?!鄙蚰邌?。 “但他爸吧,還有個兒子?!?/br> 沈倪沒聽懂薛成俊想表達什么。 她這邊不方便說話,空白了幾個喘息的時間。 薛成俊以為她這在思考,繼續(xù)說:“那個大兒子才是原配生的?!?/br> 他盡量用詞柔和,“江哥好像和你一樣。是后來抱回家養(yǎng)的?!?/br> “……啊?!?/br> 沈倪發(fā)出了一個無意義的單音節(jié),然后突然失語。 她往里邊看了一眼。 江以明上身微傾,單手搭著顧老頭的右腿外側,在給他重復演示那幾個xue位。他垂著眼皮,眉眼間情緒很淡。讓人永遠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沈倪想起了遠在京城,總是阻撓他回京的那個神秘人士。 還有他一臉厭煩,口口聲聲說著自己絕不會回去的樣子。 所以,是他家人把他調動到了這里? 所以,也是他家人不愿意讓他回去?叫他遠離京城? 他墜落于世界之外的淡淡排斥感,她好像找到了源自于哪里。 沈倪發(fā)完呆,對著電話干巴巴哦一聲:“知道了?!?/br> “還有件事就是,聽說他爸今年或者明年卸任,后面可能會把董事相關權利都轉讓給大兒子。所以可能江哥一直待那兒也是有點這方面原因吧……” 這些其實有些遠了,遠遠超出沈倪的關心范疇。 她覺得薛成俊對江以明還是了解的太少。 他完全不像是在乎身外之物的人。或許他離開,是主動離開,只是不想讓留下的人難堪。 他明明那么溫柔。 電話掛斷,沈倪回到屋里。 她聽到江以明一句一句交代顧老頭怎么保養(yǎng)他那條腿,聲音低沉且有磁性。每個尾音都在撥動她的心弦。 一下子接受太多信息,她其實有些亂。 但比起這些,取而代之的,心疼好像占據(jù)了更大的篇幅。 他們有相同的境遇。 她偶爾會默默跟自己鬧脾氣,他卻總是像沒事人似的安慰旁人。 沈倪想起他和小孩說的話。 你要抬起頭,你要大步走。很難不讓人動容。 聽完電話,她忽然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拉近許多。 當她在這偷偷感慨人生的時候,江以明已經和顧老頭說完話出來了。瞥了一眼傻傻站在水洼上的人,表情似乎有些不快:“傻待著發(fā)什么愣?!?/br> 他從身邊路過,走了沒兩步,被身后一股軟綿綿的力道拉住。 沈倪用一根手指拽著他的衣擺,力道不大。 但眼神里邊威力極強,像小朋友似的,干干凈凈又帶點兒委屈。 “江醫(yī)生……” “什么?!?/br> “你怎么這么好啊,對每個人都好?!?/br> 江以明以為她又是老三樣,服軟、碰瓷、說好話。 他唇線抿得平直,幾乎能料想到她下句是什么喜歡不喜歡的鬼話。然而后面那句羽毛似的輕飄飄、軟綿綿落下時,他還是察覺到了重量。 沈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