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身后人來人往，右后方一百米處是一家規(guī)模不小的超市，再往前是公交站臺，末班車即將到來。

    周知意快速謀劃好退路，不動聲色地退后半步，氣勢不減：“魏奇找來的？”

    陳宴眸光黑沉，嗤了聲：“得罪的人還不少?！?/br>
    周知意近期不對付的人就兩個。除了柳思涵，就剩一個魏奇了。

    魏奇上周末喝了酒在臺球廳鬧事，是周知意報的警，看來他這是來給她找不痛快了。

    周知意捏緊了手機，沒吭聲，全身重心向腿上移，馬力加滿預(yù)備趁其不備開溜了。

    然而左腳剛微微一動，男人倏然從口袋里掏出個小袋子拋過來。

    周知意睫毛一抖，下意識錯身避開了“武器”。

    袋子啪嗒一聲落地，里面的東西被路燈照得明明白白——

    一盒碘伏外加一包創(chuàng)口貼。

    周知意微怔，不動聲色地收起警戒，揚眉：“怎么個意思？”

    “你額頭破皮了。”

    陳宴將她的虛張聲勢盡收眼底，“怕人報復(fù)還到處惹事兒？”

    周知意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貓，頃刻間就炸毛：“誰怕了？”

    “你沒怕?！标愌缏曇魶鲲`颼的，毫不留情地戳穿：“也沒打算跑?！?/br>
    “……”

    周知意氣得小臉漲紅：“我那叫好漢不吃眼前虧。算了，跟你說不著?！?/br>
    她抬腳，直接從創(chuàng)口貼上邁過去，與他錯身而過。

    “雖然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但你在派出所幫我說話，我已經(jīng)道過謝，也給過報酬了，我們算是兩不相欠。如果你真的那么好為人師，不如去考個教師資格證?！?/br>
    陳宴微微側(cè)目打量著她，小姑娘氣勢洶洶，走出了六親不認(rèn)的步伐。

    脾氣還挺大。

    陳宴輕哂，“你真的不認(rèn)識我？”

    “我為什么會認(rèn)識你？”周知意回頭：“別再跟著我，不然我就報警了！”

    陳宴腳步一頓，她轉(zhuǎn)頭就跑。

    ******

    周知意一路跑到家。

    鎖上大門，小院里還留著燈，奶奶徐碧君瞇著眼睛坐在堂屋里打盹。

    風(fēng)扇一頓一頓地搖著頭，映襯得收音機里的黃梅戲都不太流暢，一卡一卡的。

    周知意笑瞇瞇地湊過去，輕輕叫了聲：“奶奶。”

    徐碧君睜開眼，在她額頭拍了一巴掌：“野丫頭，幾點了才回家？”

    “我去同學(xué)家寫作業(yè)了。”

    “也不知道給奶奶打個電話！”

    “咱家電話不是壞了嗎？”

    周知意扯了浴巾往衛(wèi)生間里沖：“我明天就找人來修。”

    “別又亂花錢?！毙毂叹谒砗笞妨藘刹剑骸皬N房給你留了綠豆湯，洗完澡記得喝?！?/br>
    “知道啦！”

    周知意洗完澡，搭著毛巾趴在鏡子前。

    額頭的破皮處不小心沾了水，刺刺地疼，她用手指戳了戳，有點腫。

    在抽屜里翻了一圈沒找到創(chuàng)口貼，想起被陳宴拋到地上的那包。

    她齜了齜牙，一股子啞火悶悶地纏上來。

    挺惹人的一張臉，怎么偏偏就長了張嘴？

    周知意“嘖”了聲，可惜了。

    —

    次日是周六，不用上課，周知意睡了個懶覺。

    不知睡到幾點，收音機里聲音停了，外面隱約傳來說話聲。

    周知意翻了個身，繼續(xù)睡。

    最后被徐碧君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太陽都曬屁股了還在睡！快點起床，家里來客人了。”

    周知意捂著眼睛咕噥：“不年不節(jié)的，大伯怎么有空來了？”

    徐碧君：“不是你大伯?！?/br>
    周知意眼睛還閉著，懶洋洋地坐起身，“除了大伯咱家還能有什么稀客呀？”

    串門的街坊鄰居還值得她親自起床接待一番？

    她睜開眼，徐碧君已經(jīng)邁著小步子走出去了。

    換下睡衣，隨手抓了把頭發(fā)，周知意不情不愿地下床。

    堂屋里，徐碧君的笑聲清晰入耳。

    什么客人，這么高興？

    她趿拉著拖鞋打開門，頭還沒探出去半個，先跟一張惹人的帥臉對了眼。

    他今天穿了身白衣服，又像白無常了。

    徐碧君：“起了？你陳宴哥來了，來打個招呼。”

    周知意：“……”

    這人還真是她哥??？

    不是，這人算她哪門子的哥哥？

    第3章 03

    外頭明晃晃的太陽都沒眼前這男人刺眼，周知意站著沒動，徐碧君催了她一句。

    徐碧君上了歲數(shù)，眼神不太好，昨夜里光線昏，她沒留意，這會兒在明晃晃的太陽底下一看孫女的正臉，才發(fā)現(xiàn)了異常。

    “額頭怎么弄的？”

    周知意暗叫糟糕，呼喇著頭發(fā)往破皮處一擋，含混道：“晚上沒看清，撞門上了?！?/br>
    “哎呀，怎么那么不小心！”徐碧君念念叨叨著就往廚房走，“得煮個雞蛋消消腫?！?/br>
    周知意吸了吸鼻子，視線撞到陳宴的。

    他坐在單人沙發(fā)里，長胳膊長腿，顯得有些束縛，周身氣質(zhì)與老舊的榆木沙發(fā)格格不入。

    更扎眼的是他的表情，冷漠寡涼，本就銳利的單眼皮下斂著，生人勿近的模樣看上去實在不像個能主動登門拜訪的客人。

    廚房里傳來水聲，周知意壓著嗓子道：“昨晚的事兒，你別告訴我奶奶?！?/br>
    陳宴：“哪一件？”

    周知意懷疑這人故意給自己找不痛快，“你愛說不說，反正我提前告訴你，我奶奶可是有高血壓，心臟也不好！”

    拖鞋在地板上跺了下，她甩手進了洗手間。

    陳宴眉梢微揚，明明是有求于人，威脅恐嚇?biāo)褂玫猛α铩?/br>
    周知意自覺和陳宴氣場不和，洗漱完換了衣服就想跑。

    徐碧君把她拽在門口，剝了殼的煮雞蛋舉起來：“滾滾，消消腫?！?/br>
    周知意下意識躬身，半蹲著，把額頭湊到老太太手下。

    陽光熾烈，徐碧君身上散發(fā)著溫暖的味道，周知意瞇著眼睛拍馬屁：“奶奶，你今天好像變年輕了，看，臉上皺紋少了好幾條。”

    “瞎說。”徐碧君一笑，臉上皺紋舒展著蔓延開，從兜里翻出布錢包遞給周知意：“去菜市買點五花rou，奶奶中午給你們做紅燒rou?！?/br>
    周知意捕捉到“你們”二字，猜到徐碧君是要留陳宴吃飯，頭一撇就想溜：“我去找丁以南，讓他哥來給我們修電話！”

    “你陳宴哥早給修好了?！?/br>
    咦？

    周知意微詫，假裝無意地往沙發(fā)旁瞥了眼，舊電話旁還放著部嶄新的電話，大概是沒派上用場。

    她家老太太，不把東西用到極致是不舍得換的。

    周知意嘴上不服輸：“還是找丁大哥來看看吧，他專管網(wǎng)吧里的各種線路，專業(yè)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