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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意明白, 他們是故意瞞著自己,怕她生氣, 也為了她那可憐的、一無用處的自尊心。 可他們越是這樣小心翼翼, 越是讓她覺得憋悶不已。她一邊難堪不忿,一邊自我厭棄, 埋怨自己沒用,又痛恨自己矯情。 他們小心翼翼,不想讓她承受一點負(fù)擔(dān), 可她卻覺得自己像在馱著棉花過河, 越走越沉重不堪。 那種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的感覺讓她覺得很無力。 周六上午,丁以南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來了醫(yī)院。 他在配音吧里發(fā)布的賣房信息得到了回應(yīng),當(dāng)?shù)赜袀€資深的配音老師有意買一套院子改裝成工作室。 悄無聲息蔫了好幾天的周知意像是被及時澆灌了一壺水,又不知不覺中抖擻了起來。 “他想什么時候看房?今天可以嗎?我隨時都有時間?!?/br> “我?guī)湍銌枂??!倍∫阅险f:“不過你也先別太激動, 買房這個事情很看重緣分的。” 這些周知意當(dāng)然明白, 她在情緒的暗室里橫沖直撞了太久,這個消息是從緊閉的天窗里滲出的唯一一束光。 可惜丁以南是個大嘴巴,做慣了陳宴的“情報員”, 條件反射地就把這件事情同時告訴了陳宴。 到了約定的看房時間, 周知意剛剛溜下樓, 就看到等在樓下的陳宴。 “我陪你去?!彼Z氣不容置喙。 看房的結(jié)果并不如周知意預(yù)想中的順利。 院子的構(gòu)造和買家想象中出入太大,他想要做改造的地方偏偏又是不能動的承重墻,他遺憾地嘖嘖兩聲, 給周知意留下一句不用想就知道不會再有下文的“有機(jī)會再聯(lián)系”,匆匆地走了。 于是周知意心里那點剛撲騰上來的小火花又滅了。 ****** 周明成夫妻工作都很忙,能請到的假期有限,假期用完只能先回寧弋,留下兒子周祁在這照顧。 這晚周明成夫妻倆來醫(yī)院和徐碧君告別,臨走前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 雨越下越大,醫(yī)院外不好打車,于是陳宴便開車送他們?nèi)チ藱C(jī)場。 把人送到后,他順便回家洗個澡換套衣服。 他動作快,又開了車,本該用不了太久,可周知意等到快十一點,都沒見他回來,打他的電話也無人接聽。 他離開之前說過晚上會回來,應(yīng)該就不會隨便改變主意,即使臨時改變主意不過來了,也總該跟她交代一聲。 她心里閃過一絲不好的預(yù)感,跟周明溫打了個招呼后便打車回了家。 周知意從前門過,家里大門緊鎖著,里面黑漆漆的,悄無聲息。 她開門進(jìn)去,順手打開院里的燈,心存疑惑地往后院走。 后院也沒開燈,同樣的漆黑一片,靜悄悄的實在不像有人在的樣子,風(fēng)一吹,只剩秋千在空蕩蕩地晃。 難道是去花店了? 周知意腳步遲疑著往里走,忽然聽到從房間深處傳出的一點似有若無的動靜,她一怔,低聲叫:“陳宴?” 約莫過了三秒,陳宴的聲音從浴室方向傳來,“等會,我換衣服?!?/br> 浴室是在房間的最深處,窗戶朝向外面的巷子,從院子里是完全看不到燈光的。 周知意緊揪著心悄悄放下來。 很快,客廳的燈光亮起,繼而臥室里的燈光也亮了,周知意百無聊賴地蕩了會秋千,扭著脖子朝問臥室里的人:“可以進(jìn)來了嗎?” 回應(yīng)她的是驟然熄滅的燈光,然后陳宴從房間走了出來。 “走吧,回醫(yī)院?!彼驹谝粓F(tuán)模糊不清的光線里。 周知意起身,朝他看過去:“你怎么這么慢,給你打電話也沒接?!?/br> “去了趟花店,沒看手機(jī)?!标愌缱哌^來,順勢攬住她的肩,以一種絕對的身高優(yōu)勢控得她不得隨意動彈。 她扭頭看他:“大晚上的戴什么帽子,你吹頭發(fā)了嗎?” 說著,就想抬手去掀他帽子,卻被他早有準(zhǔn)備的手給按住。 她鼓了鼓嘴巴,沒說話。 兩人上了車,周知意關(guān)上車門,第一時間去摘陳宴的帽子。她蓄謀已久,動作突然又利落,差一點就成功了—— 差的那一點,是陳宴條件反射的制止。 帽子只被拽開了一半就迅速地重歸原位,但周知意還是看到了他額角的那塊擦傷。 “你受傷了?!彼凰膊凰驳乜粗?。 “嗯。”陳宴語氣波瀾不驚,好像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花店樓梯太黑,不小心撞到了?!?/br> 周知意一言不發(fā)地審視著他。 他今晚的一切都透漏著反常。失聯(lián);沒有緣由地突然去那個他完全沒放在心上、很久沒去過的花店;大半夜洗完澡戴鴨舌帽;穿polo襯衫,每一顆紐扣都扣得嚴(yán)嚴(yán)實實;以及他手指骨節(jié)上的擦傷。 花店的樓梯也撞到了手么? 陳宴似乎并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他神色如常地發(fā)動了車子。 周知意默默盯了他許久,忽然說:“陳宴,我改了高考志愿?!?/br> “別鬧?!标愌缯f。 “我說真的?!敝苤饷蛄嗣虼剑骸拔以谔顖蠼刂骨耙惶旄牡?。” 路上車很少,陳宴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動了下,“改了哪里?” “海市?!?/br> 周知意笑了笑:“我mama一直想讓我去海市,我后來仔細(xì)想了想,其實去那也行,你家本來就在那,那么大的家業(yè)不回去繼承也太可惜了,總不能一輩子當(dāng)個花店老板吧,以后萬一養(yǎng)不起我了怎么辦?再或者,萬一我以后見過了世面,看不上你這個小老板了呢……” “你是認(rèn)真的?”陳宴沒耐心聽她鬼扯。 周知意被他打斷,“騙你做什么?” 陳宴:“報了哪所學(xué)校?” “農(nóng)大,我那個分?jǐn)?shù),別的學(xué)校也報不了?!?/br> 以她的分?jǐn)?shù)報海市農(nóng)大簡直就是浪費。 “周知意!”陳宴閉了下眼睛:“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不和我商量之后再做決定?” “說到底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有權(quán)利不告訴你吧?”周知意眉尾微抬:“就像你明明遇到了事情也沒打算告訴我。” “……” 車速驟減,陳宴唇角抿得筆直,黑沉的眼睛看過來。 人把情緒壓抑得太久,總會在某個時刻井噴似的爆發(fā)出來,更何況周知意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 對向駛來的車沒公德心地亮起了遠(yuǎn)光燈,燈光閃了她的眼,她心底的躁意終于壓制不住。 她猛然湊過去,拉著他的領(lǐng)口使勁向下一拽。 “周知意!”伴隨著陳宴的一聲冷斥,車子靠邊停了下來。 “你任性也要有個限度,這是在馬路上?!?/br> “對,是我任性?!敝苤鈿饧绷耍骸拔夷信笥咽軅硕疾辉敢飧嬖V我,因為他覺得我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