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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賀聞?wù)f不出來他就是什么,只是遞過來一張他隨身帶著的,老舊的照片,照片上是他和阮三小姐的合影。他殷切地看著阮卿,帶著一點希冀,也許面前這個孩子,真的與他愛過的女孩有點聯(lián)系。而阮卿心里塵埃落定,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他父親。“不認(rèn)識,”阮卿聽見自己說道。他看見賀聞眼中的光瞬間熄滅下去。“不過她是個怎樣的人,可以問問嗎?”阮卿忍不住問道。賀聞有點失望,他聽見阮卿的問題,想了想,“她是個有點害羞,但是非常溫柔善良的女孩子,在豪門里養(yǎng)大,卻一點沒有小姐脾氣。很乖巧,彈琴其實很爛。”“我到今年之前都還沒有結(jié)婚的打算,總覺得也許有一天,會不會和她在某個地方相遇,”賀聞嘆了口氣,卻又帶著點釋然,“不過這次我終于遇見了想要交往的對象了?!?/br>“祝賀你?!比钋涞吐暤馈?/br>他很想笑出來,卻又笑不出來,面前這個人是他的親生父親,等了阮三小姐二十年。可他明明就是這人的親生兒子,卻什么也不能說。因為在他父親心里,阮三小姐始終是那個可愛的,善良的大小姐,她永遠(yuǎn)溫柔,永遠(yuǎn)不會做壞事。他的父親馬上也許要結(jié)婚了,會有一個新的,幸福的家庭。一個不需要他的家庭。“希望你一切幸福?!比钋溆终f了一次。賀聞開朗地笑了起來,揉了一把阮卿的頭發(fā),“謝你吉言啦~肚子舒服點沒,小年輕不要仗著年輕就不當(dāng)心身體啊?!?/br>賀聞的手很溫暖。阮卿閉上了眼睛。他怕他再不閉上眼睛,就會哭出來。-“我后來有的時候也會想,如果我在他身邊長大,我有這樣一個父親,他會不會愛我?”阮卿自言自語道。“會的吧?”他問著永遠(yuǎn)不會回答他的阮三小姐,“他是個好人,還等了你二十年,你應(yīng)該很開心吧?”沒有人能回答他了。阮卿發(fā)了一會兒呆,又掏出一個打火機,將照片點燃了。卻只燃燒了一半,有賀聞的那一半,然后他就在空中劇烈地抖了幾下,把火熄滅了。“你應(yīng)該不想看到我了,就讓你再看他一眼吧。”阮卿看著照片上笑靨如花的阮三小姐,吐字清晰地說道,“這也是你最后一次見到我了?!?/br>“我們兩清了。”“這次是我不要你了?!?/br>他自己選擇了丟棄過去的一切。天突然下起雨來,起初還是細(xì)密的雨點,但轉(zhuǎn)眼間就變成了瓢潑大雨。夏日的雨總是來得迅疾而猛烈。阮卿在雨里被澆得透濕,渾身都發(fā)冷,他知道他應(yīng)該走了,他和阮三小姐已經(jīng)兩清了。他們應(yīng)該再不相見了。可他卻無論如何邁不開腳步。過了好一會兒,在細(xì)密的雨聲里,能聽見一個極盡委屈與難過的聲音,在問——“……為什么你們都不要我?”他到底做錯了什么,要被所有人遺棄。-夏明之打著傘闖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阮卿呆呆地站在雨里。雨這么大,阮卿卻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眼睛通紅,看見他來,神色惶惶且無助。“阮阮!”夏明之趕緊把他抱進懷里,阮卿身上很冷,冷得像塊寒玉。他低頭看清楚了阮卿的神情,這還是阮卿回國后,他第一次看見阮卿臉上有這么委屈倉皇的表情。像一個受盡了委屈與欺負(fù)的孩子,卻又沒有人可以訴說,也沒有人可以依靠。只能無措地立在原地,連哭都不敢大聲。夏明之心疼得心都絞在一起。而阮卿呆呆地看著他,“你為什么會來?”“下雨了,我怕你淋雨,阮阮我們先回家好不好?”夏明之低聲哄他。阮卿看著夏明之焦急的臉。這個人四年前連一通電話的時間都不愿意給他,如今卻露出這么心疼的表情,好像他對他有多重要。阮卿心里突然委屈起來。他已經(jīng)有點混亂了,一整晚的高壓讓他的大腦一片混亂,現(xiàn)在的行為更接近于本能。夏明之把傘塞進他手里,然后打橫把他抱起來快速往外走。他靠在夏明之懷里,外頭是夏日迅猛的雨,而他被人護在懷里,仿佛世界上只有這個人可以依靠。可他卻這么委屈。他低聲地,帶著哭音問夏明之,“為什么你也不要我?”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放棄我,但為什么連你都要離開我?阮卿突然嚎啕大哭起來。雨傘掉在了地上。第十五章喂藥阮卿一直知道他對夏明之的感情是不健康的。一個人不應(yīng)該把另一個人當(dāng)作自己的信仰,不該把他給予的愛當(dāng)作全部。可他遇見夏明之的時候,他一無所有。他那時候還不知道阮三小姐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他一邊阮三小姐清醒時候的母愛,一邊又清楚地知道,他只是阮家收養(yǎng)來安撫阮三小姐的工具,他要足夠好,足夠乖巧,才能討阮三小姐的歡心。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他無論想得到什么,都需要付出東西去交換。唯獨夏明之不要他交換。在夏明之身邊,他可以不那么乖,不那么好,他可以耍小脾氣,可以任性,可以說拒絕。而夏明之始終帶著一點無奈的縱容,一邊說他嬌氣,小哭包,一邊把他抱在懷里。他的家長會是夏明之來開的,畢業(yè)典禮是夏明之參加的,成年禮和升學(xué)宴,還是夏明之舉辦的。夏明之代替了他需要的所有角色,把他前面十八年缺失的所有東西都捧到他面前。夏明之明明是他的戀人,卻如父親,如長兄,包容他也愛護他。那時候他第一次代表學(xué)校去參加競賽,夏明之不知道從哪里搞的票也進去了,他在臺上心如擂鼓,可是看見夏明之坐在臺下望著他,對他笑了一下,他突然就什么也不怕了。他有夏明之。他的明之哥哥可以代替所有人。所以他即使知道,夏明之沒有理由為他一生負(fù)責(zé)。可是今天,在這個墓園里,在四年前的傷口被血淋淋地揭開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在夏明之懷里嚎啕大哭。問他,你為什么不要我?他明明已經(jīng)放下從所有人,與他曾經(jīng)渴望的一切斷絕關(guān)系,卻唯獨不能放棄夏明之。-夏明之被他這一聲問的心都快碎了,像被一把鈍刀凌遲著,已經(jīng)千瘡百孔,卻還連著最后一點血rou。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把心都挖給阮卿,交由他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