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兄長(zhǎng)死之前也是這樣，咬緊了牙不說話，你知道他為什么不說話么？”



    許觀塵身形一晃，似乎也是咬緊了牙，并不言語。



    “他滿口鮮血，說不出話?！痹呃湫陕?，隨手摘下腰間玉佩，暗中塞給他，“定國(guó)公府不是沒有找到他的尸首，只給他立了衣冠冢么？我這兒有兩件許問的遺物，長(zhǎng)刀盔甲都有，明日來風(fēng)月樓，你求求我，我就給你。”



    許觀塵背過手并不接，身形再晃了晃，往后退了半步。



    元策抿著唇角，將玉佩掛在他的腰上。末了，還順了順玉佩上掛著的穗子：“嗯？”



    他一轉(zhuǎn)眼，便看見蕭贄騎著快馬，帶著人來了。是許觀塵讓小成公公派人去報(bào)的信。



    元策的眼里有促狹的笑意：“來得挺快，還是親自來的，看來你挺受寵的?！?/br>


    待蕭贄近前，眾人皆跪下給蕭贄行禮，元策亦撩了撩衣擺，跪下了：“同小公爺聊了兩句，既然陛下來了，人就還給陛下了?！?/br>


    蕭贄無暇理會(huì)他，快步上前，摸了摸許觀塵的臉。



    許觀塵面色發(fā)白，唇也毫無血色，仿佛是勉強(qiáng)支撐，才能夠站在原地。蕭贄一來，他便抓著蕭贄的手，暗中靠著他，才能站好。



    蕭贄與元策說了兩句，話里刀光劍影，許觀塵都沒聽清，只覺得腦子嗡嗡地響。



    待元策領(lǐng)著他那一群人走遠(yuǎn)了，許觀塵用手捂著唇，嘔了一口鮮血出來。



    蕭贄抱住他，握著他的手：“怎么回事？”



    “老毛病?！痹S觀塵不自覺往他懷里縮，“蕭遇之，我冷?！?/br>


    他幾個(gè)月未曾犯病，幾乎所有人，連他自己都忘記了寒癥熱癥這毛病。



    蕭贄看他眉間，那一點(diǎn)朱砂，果真淡得快沒有顏色了。



    



    ☆、第52章大亂方寸



    



    幾乎所有人都忘了,許觀塵還有這毛病。



    蕭贄把他抱在懷里，用拇指摸了摸他的臉。



    “奴才去定國(guó)公府請(qǐng)玉清子道長(zhǎng)。”小成公公一撩衣擺,翻身上馬。



    許觀塵的臉冷得泛白,方才嘔出來一口鮮血，染在唇上,紅得濃艷。



    蕭贄解下身上外衫,給他披上,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上馬,自己也上了馬，把許觀塵困在雙臂之間。



    許觀塵靠在他懷里,仿佛沒有什么知覺,連呼吸都極輕極輕。



    元策在離宮門還遠(yuǎn)的地方就把許觀塵堵下了,蕭贄一路策馬到了宮門前。夜色頗濃,守宮門的侍衛(wèi)認(rèn)不清楚，紛紛將右手放在腰間佩刀的刀柄上。



    蕭贄面色陰沉,并不曾勒馬停下,也不曾多說一句話,只是策馬向前。



    原本跟在身后的親衛(wèi)，也趕上前,按住侍衛(wèi)拔刀的手，低聲解釋：“是陛下。”



    所謂宮城易守難攻，是因?yàn)槠鋵m墻高、宮道長(zhǎng)、臺(tái)階多。三年前蕭贄領(lǐng)兵,硬生生地攻入宮城,也不覺得有什么難的。



    時(shí)值今日,他才忽然覺得這宮道有多長(zhǎng)，生平頭一回怨恨這宮道長(zhǎng)。



    三重宮門，重疊宮墻。



    蕭贄低頭看了一眼，許觀塵緊閉雙眼，原先極輕極輕的呼吸，如今好像也沒有了，消散在從耳邊刮過的風(fēng)聲之中。



    宮門與宮墻，好像都困不住許觀塵的魂。



    蕭贄換一只手握著韁繩，另一只手圈著他的腰，又用臉頰碰了碰他的鬢角，應(yīng)當(dāng)還是熱的。



    宮墻那邊，還亮著星辰。



    在福寧殿前停下，蕭贄迅速翻身下馬，動(dòng)作輕緩地把他抱住。



    蕭贄竟也有些亂了章法，先帶他回了內(nèi)室，從榻前暗格里取出許久未用的藥瓶子，手一抖，倒了滿手的丸藥出來，只捏起一顆喂給他。



    許觀塵沒有知覺，死死地咬著牙，不愿意吃藥。



    蕭贄便攥著藥瓶子，又把他抱了起來。



    后殿的溫泉池子每日都換水，每日都有宮人打掃。



    蕭贄先把他放進(jìn)泉里，恍惚之間，仿佛聽見他舒了口氣，才有些回神，定了定心神，幫他解開腰帶，脫下浸濕的衣裳。



    蕭贄跪俯在池邊，虔誠(chéng)地捧起他的臉，用拇指指腹抹去他面上鮮血與溫水，想要將他看得真切一些。



    又拿起裝著丸藥的瓷瓶子，慌亂之中，倒了半瓶子的丸藥出來。此時(shí)再要，只有五六顆了。



    手心里捧著一粒殷紅，顏色與許觀塵安好時(shí)，眉間一點(diǎn)丹砂的顏色相同。



    這顏色從前叫他安心，現(xiàn)在叫他方寸大亂。



    蕭贄用拇指抹了抹他的唇，染了一手的鮮紅。



    許觀塵的牙還是咬得很緊，蕭贄用手指碰了碰，他不肯松口，丸藥喂不進(jìn)去。



    蕭贄捧著他的臉，用唇輕輕地碰了碰他的唇，收斂了陰鷙狠戾的氣息，溫柔得有些過分，哄道：“是我，你放松點(diǎn)?！?/br>


    許觀塵眼睫微顫，似乎是有了些反應(yīng)。



    蕭贄再親親他：“小道士?！?/br>


    小道士在水里站不穩(wěn)，往后一靠，就靠在池壁上。蕭贄下意識(shí)隨他入水，濺起水花，打在他二人面上。



    蕭贄再哄了他兩句，拿起殷紅顏色的丸藥，用雙唇銜著，渡給他。



    怕他靠在池壁上，后背咯得難受，蕭贄便抱著他，自己靠在池壁邊，叫他靠在自己身上。許觀塵仍舊緊閉著眼，沒有什么反應(yīng)，靠在蕭贄身上也靠不住，時(shí)不時(shí)就往邊上倒。



    蕭贄用雙臂把他圈好，低頭就看見他的發(fā)頂，不自覺湊過去吻了吻。



    此時(shí)小成公公在外邊叩門：“陛下，玉清子道長(zhǎng)到了?！?/br>


    蕭贄垂眸，將許觀塵身上衣裳理好，忽然又發(fā)現(xiàn)他穿白顏色的道袍。于是一抬手，便用雙手?jǐn)堊∷募纾米约荷砩蠞皲蹁醯膶捙鄞笮?，把他全部遮好，才道：“?qǐng)進(jìn)來?！?/br>


    玉清子提著藥箱進(jìn)來，目不斜視，在池邊跪坐下，取出手枕與銀針。



    蕭贄把許觀塵左手的袖子捋上一些，把他的手放在手枕上。



    診了一會(huì)兒脈，玉清子吩咐道：“把他頭上玉冠卸了。”



    蕭贄輕手輕腳地解下他的玉冠，又把他束好的頭發(fā)給散開。許觀塵的長(zhǎng)發(fā)發(fā)尾浸在水里，謫仙模樣。



    玉清子捻起一根銀針，用邊上的蠟燭炙烤過，還是吩咐蕭贄：“扶好?！?/br>


    他認(rèn)真地給許觀塵施針，又道：“以后他去哪兒，你陪著去。”



    蕭贄卻不惱，正經(jīng)應(yīng)道：“好?！?/br>


    “我不能時(shí)時(shí)都在福寧殿，還缺一點(diǎn)東西，我得到外邊去找。這些日子，還是與從前一般，寒癥熱癥都那樣處理?！?/br>


    “道長(zhǎng)?！?/br>


    “他是我徒弟，我不會(huì)害他。”玉清子苦笑道，“你別派人查我，你若查了，他就真沒幾天好活的了?！?/br>


    蕭贄尚在斟酌，玉清子便加重了語氣，喝道：“你不答應(yīng)，這病就真沒辦法治了?！?/br>


    蕭贄長(zhǎng)嘆一聲，終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br>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