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可以效仿這種法子，心中又懷疑許觀塵,不知不覺便落到了后邊。



    許觀塵回頭看他，只看見他身后林子里有銀光閃過。許觀塵一激靈,喊了一聲“殿下”，就拽著蕭啟的衣袖,把他往邊上拉開半步。



    藍(lán)色羽箭釘在許觀塵的左肩上,穿過了半只箭頭,鮮血滴落在黃沙上。



    他捂著傷口,跪倒在地上,疼得面色煞白。



    蕭啟站在原地,看見那支藍(lán)色羽箭,卻有些心虛，愣了好一會(huì)兒，才敢伸手扶他：“觀塵?！?/br>


    許觀塵長舒了一口氣，把眼淚憋回去，慢慢地站起來：“此地不宜久留。”



    *



    靜虛觀里，玉清子將箭頭剜出，丟在銅盆中,哐當(dāng)一聲響。



    許觀塵直抽冷氣,混著額上冷汗,掉了兩滴眼淚，斷斷續(xù)續(xù)地道：“師父，師父……輕點(diǎn)兒，輕點(diǎn)兒……”



    蕭啟抿著唇，站在一邊看著，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拿起剩下來的半支羽箭，去找元策。



    他把帶著藍(lán)羽的半支羽箭丟在元策面前，質(zhì)問道：“這事兒，你派人干的？”



    許觀塵失憶，元策從他口中問不出雁北秘密軍隊(duì)的消息，近日正準(zhǔn)備要回西陵大都，這時(shí)候正親自收拾東西。



    蕭啟把半截羽箭摔在他面前，他也只是懶懶地抬眼，看了一眼：“我不是幫你試探試探他嘛？現(xiàn)在試出來了不是？”



    “你……”



    “你從前幾日就開始擺弄這支箭，你就沒有試探他的想法？”元策站起身來，緊緊盯著蕭啟的眼睛，“我派人幫你試試他，有什么不好的？”



    “是?！笔拞⒖嘈陕暎矐?yīng)了，“挺好的?！?/br>


    “這下你大可以放心了，許觀塵奮不顧身給你擋箭，分明就是失憶了?！痹吣此?，直言問道，“可是你當(dāng)初……怎么會(huì)把他送給別人的？”



    蕭啟只是苦笑，默了半晌，最后卻問：“你要什么時(shí)候回西陵？”



    “這幾日就回去。”元策隨手一擺，將袖箭收進(jìn)窄袖中去，“再不回去，我阿爹一死，我那幾個(gè)兄弟都要翻了天了，哪里還輪得到我坐那位置？”



    “你能不能……”蕭啟頓了頓，頗不好意思道，“把許問留下來？就算是送我一個(gè)人情?！?/br>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年許問暗中幫我做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情，幫我殺了多少仇人政敵，他這個(gè)人我用得很順手。留給你，不過是哄許觀塵玩兒罷了，有什么用？”



    蕭啟又道：“我再挑好的給你煉傀儡，許問在世家公子里也算不上是資質(zhì)最好的，我挑幾個(gè)好的同你換?！?/br>


    元策想了想，也點(diǎn)了頭：“行，留給你也行?！彼謫柕溃骸笆捹椖沁?，你打算怎么辦？”



    “我有辦法。”蕭啟握緊了手，“只要他死了，一切事情就都好辦了?！?/br>


    *



    再過了幾日，元策收拾好東西，快馬加鞭，要回西陵。終于送走元策，他卻把許問給留下了。



    左肩上被箭頭射了個(gè)窟窿，許觀塵舊病未愈，又添新傷，躺在榻上休養(yǎng)了好幾日。



    他幫蕭啟擋了一箭，蕭啟自此不再疑心，時(shí)不時(shí)還把外邊的消息帶給他。



    “朝里徐大人已經(jīng)收到消息，開始上疏勸蕭贄選后了。”



    又過了幾日，蕭啟再給他帶了消息：“蕭贄架不住朝臣勸諫，同意選后了?！?/br>


    許觀塵不動(dòng)聲色地垂下眼眸，抿了一口烏黑的藥湯。



    蕭啟有心逗他說話，便問道：“你猜他是怎么選妃的？”



    “他……”許觀塵想了想，蕭贄能怎么選人，不過就是隨隨便便、荒荒唐唐地選。



    “他用羊車選后。”



    “嗯？”



    “他讓從前跟在你身邊那個(gè)……”蕭啟原本要說“從前跟在你身邊那個(gè)武癡飛揚(yáng)”，卻忽然停下，他想起許觀塵失憶了，也不便在他面前提起飛揚(yáng)，便換了種說法，“他派了個(gè)小傻子，駕著羊車，在十來位世家姑娘里轉(zhuǎn)了一圈，羊車在誰面前停下，就選誰做皇后?！?/br>


    “荒唐?！痹S觀塵失笑，手中藥碗都晃了晃，低聲道，“昏君。”



    他這句話說得輕，蕭啟也沒聽見。



    許觀塵問道：“那羊車選中了哪位姑娘？”



    “徐大人家的二姑娘?！?/br>


    “這樣巧合？”許觀塵似乎有些酸酸的，“就選中了殿下的人？”



    “徐大人先得了消息，在徐姑娘腳下的地上潑了鹽水，羊車就直奔著她去了?！?/br>


    許觀塵點(diǎn)點(diǎn)頭：“這樣?！?/br>


    “只是……”蕭啟抬眼看了他一眼，“徐二姑娘身量小些，力氣也不大，從小長在閨閣里，徐大



    人還沒敢把行刺的事情告訴她。只怕告訴她了，這事情也辦不成?！?/br>


    “殿下手底下，就沒有習(xí)武的姑娘家可用？”



    “沒有?！笔拞⒌?，“你知道的，這幾年我都在雁北，雁北一行剽悍游匪，哪里有什么姑娘家？”



    許觀塵嘆了一聲：“那徐姑娘有多高？”



    “只比你矮一些?！笔拞⒂值溃笆捹棳F(xiàn)下還在棲梧山上的行宮住著，要是辦禮，應(yīng)該也在那兒，與此處離得也不遠(yuǎn)，要是有狀況，我會(huì)派人護(hù)著……那時(shí)若得了手，自行宮之中發(fā)出信號(hào)，我兵進(jìn)金陵城城中，大計(jì)可成?！?/br>


    他這樣說，許觀塵也明白過來，這是要他替徐姑娘嫁給蕭贄去了。



    他放下藥碗，翻了個(gè)身，枕著手，背對(duì)著他：“殿下讓我想想吧?！?/br>


    “事成之后，你還當(dāng)定國公，你兄長也還給你，好不好？”蕭啟摸摸他鋪在枕上的頭發(fā)，一番話像是許諾，又像是威脅。



    許觀塵終是點(diǎn)頭應(yīng)了。



    *



    徐家嫁女，皇帝封后，因?yàn)槭菦_喜，所以事情辦得很匆忙，婚期就定在半個(gè)月之后。



    雖然蕭贄在棲梧山行宮養(yǎng)傷，但是徐二姑娘還是要從徐府出嫁的，護(hù)送隊(duì)伍的是裴將軍，在路上不好動(dòng)手腳。



    許府二公子要代替徐家二姑娘嫁去行宮，只能在徐府就上花轎。



    許觀塵在靜虛觀里將肩上的傷養(yǎng)得差不多，在婚期前五天，才要去徐府待嫁。



    因?yàn)檫€缺半顆藥，身上的病還是拖著未愈，許觀塵要走之前，還犯過病，夏日里裹著棉被冷得直哆嗦。



    玉清子給他診脈開藥，小道童小五蹲在廚房里生火煎藥。



    小道童一站起來，便看見蕭啟站在廚房門前，忙喚了一聲：“師兄。”



    蕭啟應(yīng)了一聲，走上前，掀開藥壺蓋子，看了一眼，隨口問道：“小五，你喊觀塵‘小師叔’，喊我‘師兄’，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道童撓撓頭，傻笑道：“小五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br>


    小道童用抹布?jí)|著手，提起藥壺，將壺中湯藥倒進(jìn)小碗中，不多不少，剛好一碗。



    蕭啟問道：“觀塵的藥？”



    “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