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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就醒了,然后再也沒有一絲困意,干脆就起床出門去買早點,等我買完回來,我媽就已經(jīng)在家里了?!?/br> ——迄今為止,他都還清晰的記得當時的情景。 他拎著早餐進門,剛把鑰匙隨手放在鞋柜上,一抬頭,就看見穆青坐在客廳里。 她就坐在平日里秦蘇越最常坐的的那個位置上,坐的四平八穩(wěn),后背仿佛嵌著一塊無形的鋼板,把她的肩背掰的端正而堅硬,以至于筆直的有些過度了,看起來有種生冷的距離感。 他一進門,穆青的目光就銳利的掃了過來,仿佛審視犯人般,近乎一絲不茍的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一大清早的,去哪里了?” 丁驍煒幾乎看不得她現(xiàn)在那副模樣,眼神在接觸到她的一瞬間立即針尖似的猛地一縮,隨即馬上沉沉的暗下來,像是風雨欲來時的暴風眼,“什么時候我連買早餐都要和你報備了?” 穆青的目光又在他身側(cè)掃了一圈,確定他身后的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這才宛如開恩似的一點頭,示意他走過去,“沒事,過來吧。” 丁驍煒站在原地,沒有動。 “站著不動干什么?” 丁驍煒緊盯著她,眼中隱隱浮上一層如網(wǎng)的細血絲,他微微瞇眼,素來形狀溫雋的眼梢鋒利起來,像是一把半出鞘的刀,“你昨晚和秦蘇越說什么了?” 穆青迎著他的視線,雙手交疊搭在腿上,坦言道,“讓他離開你,離得越遠越好?!?/br> “嘭!” 丁驍煒將手里的豆?jié){杯猛地跺在鞋柜上,噗嗤一聲,塑料杯不堪重負,guntang的豆?jié){頓時撒了他一手背。 穆青目光一尖,下意識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小心燙!” 丁驍煒卻渾然未覺,只是緊緊捏著已經(jīng)變形破裂的豆?jié){杯,一瞬間呼吸急促而粗重,“你憑什么讓他離開我?憑什么?” 他只覺得眼眶發(fā)熱,太陽xue前所未有的刺痛,從昨晚秦蘇越離開之后一直強自壓抑的情緒這一刻就像破堤的洪水,憤怒、懊悔、失落……統(tǒng)統(tǒng)轟然一聲呼嘯而來,以千軍萬馬奔騰之勢,猛地將他整個人沖沒,“你都知道些什么?你他媽什么都不知道!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你什么都說為我好、為我好,可你到底哪里為我好了?你就只知道用自己自以為正確的方式,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好好聽我說一句話?!” 穆青看著丁驍煒剎那通紅的眼眶,似乎是被那狂風般席卷而來的激烈情緒魘住了,就這么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丁驍煒牢牢盯著穆青站著的位置,卻又不是在看著她,而是透過一切,看見另一抹虛幻縹緲的身影。 他看著那道朦朧的身影,連呼吸都在不受控制的顫抖,他仿佛看見那道身影轉(zhuǎn)過頭,看見他,于是從溫暖厚實的羊毛毯里伸出手,指了指廚房的方向,“去幫我倒杯水,溫的?!?/br> 而另一個他,不知是什么時候的他,應(yīng)了一聲后放下手里的東西,自然而然的走進廚房,隨即端著兩個馬克杯走向客廳,暖烘烘的擠到那個人身邊,把杯子塞到他手里,“小心別灑了。” 那人低低嗯了聲,然后又往毛毯里縮了縮,像是一只畏寒的貓,“啰嗦,知道了?!?/br> 丁驍煒用力眨了眨眼,再睜開眼時,所有的一切都灰飛煙滅,虛影與幻覺潮水般褪去,眼前的沙發(fā)上還是空無一物。 穆青愣了好半晌,過了不知道多久才反應(yīng)過來,但再開口時,語氣顯然有些不穩(wěn),“確實,我有時候的確不怎么傾聽你的想法,但我是你的母親這一點是永遠不會……” “所以呢?就仗著你是我媽?”丁驍煒低下頭,他松開那個在手心里碎裂成塊的塑料杯,手背那一片的皮膚已經(jīng)被燙的紅腫,而他無動于衷,只是隨隨便便一甩手,“就因為你是我媽,所以能替我決定所有事情,規(guī)劃我的人生,把我活成你想象中的樣子?” “憑什么?” 穆青急聲道,“我從來沒有想強加什么意愿在你身上,只是我作為長輩,有些事情我總是比你清楚,哪些對哪些錯我心底都有譜,難道我一個四十多歲的成年人,懂得的還不比你一個十八九歲的孩子多嗎?” 丁驍煒卻一聲冷笑,“就因為你比我多活幾十年?所以你就能斷定我現(xiàn)在的選擇是錯誤的?” 他倏然抬起頭,一瞬間目光如利箭,幾乎是灼灼火熱的逼視過去,“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憑什么你就一定是對的,我就一定是錯的?” 秦蘇越聽著他的話,一時間同樣默然不語。 丁驍煒沉聲道,“你不在這幾天,我?guī)缀趺刻於荚诤退臣?,從早到晚,只要我們倆產(chǎn)生交集,最終都必定會以吵架收場?!?/br> “我和她誰也說服不了誰,誰也不愿聽誰的,就這么僵持了好幾天,直到今天早上,她和我吵到一半,可能是不想再和我這樣無意義的對峙下去了,忽然給了我兩個條件?!?/br> “她說,要么我現(xiàn)在立即收拾行李,馬上跟她飛回那邊,要么我直接滾出家門,這個年也就不要過了。” 秦蘇越渾身一僵。 直到這時,丁驍煒終于抬起手,小心試探的環(huán)過他的肩,將秦蘇越僵硬的身體輕輕摟進自己懷里,“所以我現(xiàn)在無家可歸了?!?/br> “你要收留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六十九 “你要收留我嗎?” 秦蘇越有一瞬間的頭腦空白。 那是真正的一片空白,仿佛意識驟然被狠狠抽離出來,嘭的跌進虛無縹緲的空間,那一刻他腦海里沒有任何想法,所有思緒都被無形的外力清洗一空。 過了足足好十幾秒,那股類似于失重的空蕩感總算稍微平復(fù)下來,秦蘇越這才感覺到自己凝滯的大腦重新運轉(zhuǎn)起來,像是一臺生銹落灰的機械,在短暫的失靈后又緩緩運作起來。 “呼……” 秦蘇越吐出一口氣,用力壓下心頭原因不明的悸動,剛想要開口說話,卻發(fā)現(xiàn)嗓子干澀的緊,不知何時已經(jīng)酸澀的哽住了。 悶悶的堵著一塊,也將他這一刻所有想說的,來不及說的話,全都結(jié)結(jié)實實的堵在了胸口。 秦蘇越沉默的時間太久,丁驍煒有些不放心,正準備松手看一眼他臉上的表情,秦蘇越突然一抬手用力回抱住他,張嘴就在他露在外面的一小截脖頸上咬了一口。 丁驍煒猝不及防,被秦蘇越這不由分說的一下咬個正著,“嘶!” 而不等被啃一嘴的那位回過神來,秦蘇越直接就著眼下這個姿勢,雙臂稍微用力,直接把人整個抱了進來,隨即腳尖一勾,啪嗒一聲把門關(guān)上了。 丁驍煒,“……” 一直在廚房裝小聾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