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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是他們小嫂子的東西。 老太太必然是舍不得,又不是都給她的孫,可七茜兒偏偏要給,她也做不得主,就只能暗自心疼。 孟萬全那大車上滿滿拉著燒水的銅壺,凈面的木盆,待客的竹制茶具,冬天睡覺的厚鋪蓋,換洗的寢單,提水的漆桶,梳頭的篦子,整理儀容的銅鏡,修面的小刀,席子七卷,裁好的防“潮”羊“毛”氈墊也是七卷,還有一套拼湊出來掛黑釉吃飯的碗盤……如今,這些物件都沒地方置辦去。 就怕這幾個人什么都沒有,又是當緊要使的器具,便一次次去張口求人,求人求的多了,人便不值錢了。 家里也沒有很好的東西,難得的是,卻能給他們預備一整套出來。到底咱們是出門做官的,有些體面也是要講究下的。 七茜兒把個小包袱掛在馬鞍子上跟陳大勝囑咐:“有些“毛”病總是要改了,沒得這么大的人了,七個頂天的爺們,每天拿著袖子去擦鼻涕的,這是這幾日給你們扯出來,捏了邊的布帕子,別的我不管,都事老爺就放過你那袖子吧。” 陳大勝臉上又羞又臊,肚里預備一夜,起碼有三句往上的感謝話,便瞬間忘記了。 柔情又是什么,就滾球吧! 他點點頭,又看看站在磨盤邊上沉默不語的老太太,便走過去撩開袍子要跪,卻被老太太立刻拉住,瞪著他開口就罵道:“我還沒死呢!我缺你這一跪?你這,你這是新衣裳,還是緞子的,好臟了!這又不好漿洗,怎么不懂得愛惜東西,一天天的,怎么就不能讓人安心!” 陳大勝心里僅剩的那點親情膩歪,也從此便煙消云散,是悲也悲不起,傷也傷不出了。 得了,走了! 老太太又瞪著他問:“真沒多遠是吧?” 陳大勝點頭:“就回來的,快馬一個時辰?!?/br> 老太太點點頭,嘟囔了一句:“回來好,回來好……”又抬頭問:“不走幾天???” 陳大勝點頭:“不走幾天,至多月半的功夫就回來?!?/br> “哦,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笑笑,一盤腿又上了磨盤,也忘記自己那富貴人才用的小墊子了。 送人的隊伍很熱鬧,人多,笑臉多,只人說話,倒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從那莊子里來個乖妮,她搖搖晃晃的過來,身后還背著一個小筐。 這妮正是喜鵲,也不知道她娘跟她說了什么,反正是人邊上晃悠過了,不知道去哪,就去看站在那邊的熟面孔的“婦”人,有嘴快的便與她指點:“快去,快去,你哥哥在那邊呢。” 如此,喜鵲便含著手指晃悠到陳大勝等人的旁邊,眼睛卻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看到人,便從磨盤上下來,當她看到喜鵲背著的小筐里,放著十幾個煮熟的雞子兒,便撇撇嘴,回頭跟陳大勝說:“帶著吧!路上吃,她,總歸是欠了咱的,吃她幾個雞子兒又如何!” 陳大勝笑笑,也沒客氣,就低頭撿起十幾個雞子兒給兄弟們分了,又把最后一個放進喜鵲手里。 喜鵲自然知道這是好東西,就拿到先笑瞇瞇的看,看完便舉著走到老太太面前,也不是給老太太吃,就示意她給剝皮。 老太太稀罕這丫頭,倒也沒有想旁的,依舊是埋怨嘟囔:“你到精怪,知道什么好吃。難得你~那遭雷劈的大方一回,你哥哥沒吃上,你到吃嘴兒里了?!?/br> 她磕了皮兒,剝出白rou掰開兩半,抱著喜鵲又上了磨盤,讓她背著風坐在她懷里吃。 喜鵲舉著蛋白往老太太嘴里送,老太太假意吃了一口,忽就僵住了。她抬起頭小心翼翼看她的孫兒,可他孫子只顧著跟媳“婦”兒說話并未看她。 老太太便緩緩松口氣,又沉沉嘆口氣。 陳大勝對七茜兒說:“四叔,他早晚回來,到時候怕是老太太要為難了?!?/br> 做過娘怎么能不懂老太太的心。 七茜兒挺不在意的笑著說:“老太太怎么,我也管不著!人家親生的母子,若說糟心,肯定不止面兒上的這一點兒,老太太能憋住了不我告訴我,我瘋了往身上攬事兒。 人哭一頓,鬧一通,老太太難不成為了銀子“逼”死親子?長輩事兒,長輩自己收拾,我就把老太太照顧好,過自己的日子就成了?!?/br> 陳大勝點頭,到底是說了心理話,他說:“你受累!其實,沒人怪阿“奶”的。從前我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那些錢兒也是路上卷來的,就想著別便宜外人,至于四叔,四叔他……他也以為我們不知道呢?!?/br> 七茜兒眼睛瞬間瞪的溜圓。 陳大勝一貫憨厚的臉上難得“露”出譏諷道:“我們不知道,他便虧心!知道了,鬧翻了,還能怎么?送到大老爺面前砍頭么?不知道,他們能對老太太好點。我爺活著那會兒也說,長輩要是不像樣,就沒了尊重。我~我想臭瓜哥他們跟我是一個意思吧……” 七茜兒驚愕:“你們~竟真知道?那還一次次的給?” 莫不是傻了? 陳大勝撓撓頭:“恩!臭瓜哥他們應該知道比我還細,我那是見不得人的,他們中軍左右都挨著,堂妹夫那人比我們靈透,消息也廣,去歲路過,他還給我送了個羊皮背心,當時我們就說起這事兒了。 堂姐夫說,山高路遠,戰(zhàn)事不明,腦袋也不知道能存幾日,兩家人也就這一個老太太了,那萬一不好了,也不知道便宜了誰去,四叔兩口子凡懂個羞臊也是好的,看在銀子的份兒上,往后若我們都沒了,還有人能給老太太披麻戴孝,好好送個終,咱們是不識字,可也不傻,四叔那名聲在軍中很響亮的,陳怕死么!誰不知道。” 這樣啊,是這樣??!怪不得堂哥,嫂子他們回來走親戚,就從不提這事,倒是陳四牛兩口子每次都態(tài)度謙卑,半點不像長輩。 她那時候還以為,是人家在中軍有肥差,四房兩口子看人下菜碟兒呢。 誰能想到呢,人家壓根是懶得計較,就憑著一件事,壓了四房一輩子。 那會兒,大家只當家里有個老人,這家還是個家。可是阿“奶”去了之后,從此大家便再也不來往了。 七茜兒想問臭頭,那為何不跟我說?可又一想,心內便一聲嘆息。 是了,親人騙,怎么的心里也有個臺階,看在老太太的面子,看在死去父母的面子,看在血脈的面子,忍也就忍了。 可她是誰呢?既不沾親帶故,又半點情誼都無,老太太先被親兒子騙,又被媳“婦”兒克扣,死人身上扒拉,一針一線給人縫補,一個大錢一個大錢弄點體己,就被嫡母倒走一多半。 十貫錢,五十斤牙縫里擠出來的糧食,送來一個她這樣干啥啥不成的……怎么可能原諒,那才是真恨呢! 鬧了半天,她才是那個有大罪,吸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