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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他們整個國家只有兩個姓氏:耶律和蕭。普通百姓是沒有姓氏的,只有貴族和中層才有姓。不過陸掌柜從姚三那兒知道,這耶律究確實算是半個貴族,他是柳城郡的遼人,母親是個貴族女。但是到了耶律究這輩,就只剩下一些貴族的虛名。耶律究是個商人,主要販賣馬匹,在柳城郡也是一個富商。然而他們這次要買的不是馬匹,而是牛羊。陸掌柜道:“耶律大人,先前姚三應(yīng)當也說了,我這次要買的并非是馬匹,而是牛羊?!瘪R匹尋常宋人是可以買的,但不能大批量購買?!芭T谖覀兇笏问窍∪蓖嬉鈨?,但是我知道,在你們那兒很多?!?/br>耶律究:“很多?你可別亂說,那東西在我們那也貴得很。”陸掌柜瞇起眼睛,笑道:“別誤會了,這次我主要還是想買羊。”耶律究笑了笑,朝布料鋪子的掌柜揮揮手。這宋人掌柜立刻上前,報了個數(shù)。陸掌柜臉色一變,姚三立刻道:“七天前你與我說的,可不是這個價!”耶律究哈哈一笑:“七天前是七天前的價,七天后是七天后的價。難道你們宋人覺得,做生意永遠不漲價?”姚三正要發(fā)作,被陸掌柜攔下。唐慎作為小廝,站在他們身后,抬頭看向耶律究。耶律究瞧了他一眼,就撇開視線,壓根沒注意到他。陸掌柜看了唐慎一眼,道:“這件事我們還得回去商議?!?/br>三人很快離開布料鋪子。回到客棧后,姚三忍不住地氣道:“那些遼人真是出爾反爾!他們在落河鎮(zhèn)做生意時從來都是這樣,對宋人不屑一顧。若不是許多東西大宋沒有,非得從遼國那兒買,我還真不稀罕與他們往來?!?/br>遼國不像大宋,他們民風粗獷,不拘一格,生命力頑強,對生活水準要求不高。宋人斯文慣了,哪怕做生意也多是暗地里斗,從來不會當眾撕破臉。遼人不一樣,他們從宋國買的東西大多是奢侈品,且不在乎價錢,因為買的人要么是貴族,要么是要賣給貴族。遼人非常有錢。比如上好的馬匹只有遼國的草原上才有,宋人不得不從他們那兒買。陸掌柜對唐慎道:“小東家,咱們未必一定要和那耶律究做生意。細霞樓要的就是新鮮的牛rou和羊rou,不只是耶律究有,這東西落河鎮(zhèn)其他幾個遼商也可以賣?!?/br>唐慎沉思著,用手指敲擊桌面:“但是有自己的渠道,能夠當日把東西送到盛京的遼商,只有耶律究?!?/br>陸掌柜和姚三互視一眼,無法反駁。其他遼商也賣牛羊rou,可不敢保證當天能把東西送到盛京。耶律究的優(yōu)勢就在于,他有自己的運貨渠道。盛京不是姑蘇府,沒有唐氏物流,如果從其他人那兒買東西,唐慎還得花費精力再把東西運過去,還不一定當天來回。姚三:“但這耶律究太欺負人了。他的價格比七天前整整提高了將近一成!”唐慎思索一會兒,道:“生意就和他們這樣做,價格也聽他們的。但是陸掌柜,明日你對那耶律究說,我們同意他們的價格,甚至還愿意更高。”姚三一愣:“小東家,您這是?”唐慎微微一笑,道:“峰谷定價。姑蘇府的細霞樓已經(jīng)開了兩年,你們應(yīng)當已經(jīng)看出來,到了夏日,來細霞樓吃飯的客人明顯少了許多?!?/br>陸掌柜:“天氣炎熱,吃撥霞供總歸是熱的,所以人少了。”“對。盛京也一樣。盛京的夏天不比姑蘇府涼快多少。所以我們冬日里需要的牛羊rou多,夏日里需要的少??墒悄且删坎恢腊 K悦魅赵蹅?nèi)チ撕螅懻乒衲憔瓦@樣與那耶律究說,我們愿意出這個價格,但是我們出的是均價。冬天的時候天氣寒冷,牛羊rou不容易變壞,對運貨速度的要求沒有那般高,我們自然不愿意出高價,只愿意出比他的定價稍微低一點?!?/br>姚三還是一頭霧水,陸掌柜聽著唐慎的話,卻雙眼放光。他道:“我明白了。然后我再與他說,夏日的時候天氣炎熱,你們運送牛羊rou的成本必然增高,我們?yōu)榇嗽敢飧陡叩膬r格。如此一來二往,表面看上去價格一樣,但實際上我們花的錢卻大大減少!”剛高興了片刻,陸掌柜又愁眉苦臉起來:“可是小東家,這種事只能瞞一年,等到了明年,那耶律究肯定能看出來不對?!?/br>唐慎反問:“都一年了,細霞樓還沒在盛京站穩(wěn)腳跟?”陸掌柜:“啊,您是說……”唐慎語氣悠長地說道:“一年了,何必再靠別人的運貨路子,受人牽制,我們自己不該有個運貨路子了?”“您說的對!”次日,陸掌柜見到耶律究,將唐慎的話對他說了一遍。耶律究想了想,覺得沒差,但他又伸出一根手指:“今天是這個價格了?!?/br>唐慎皺起眉頭,陸掌柜在心里盤算了一下姑蘇府細霞樓冬天和夏天對羊rou不同的需求量。還是賺的!他故作生氣,又無可奈何地說道:“好,成交。”回盛京的路上,陸掌柜盤算著賬,姚三還對耶律究趾高氣揚的模樣十分來氣。陸掌柜道:“他被我們戲耍了,我們賺到便宜,你氣作甚。就當這是他無禮的代價好了?!苯又謱μ粕鞯溃骸靶|家,我盤算過了,按姑蘇細霞樓每個季節(jié)的需求量,咱們這次至少省了三千兩銀子!”唐慎:“不止?!?/br>“什么?”“我相信盛京人對撥霞供,尤其是羊rou撥霞供的喜愛,絕對會遠遠超過姑蘇人。”陸掌柜喜上眉梢,但他又道:“小東家,我這一路上看你好像并不是很高興?!彪y道他們不是賺了?唐慎看向他,又掀開車簾,看向窗外遙遠的天邊,隱約可以看到一片連接著地平線的茵茵草原。“遼人,終究是個隱患?!?/br>做生意講究一個公平平等。他們與耶律究做生意,耶律究是賺錢的,可他卻百般刁難。因為他并不怕唐慎反悔,因為整個落河鎮(zhèn)就他能做成這單生意。但是在他囂張的態(tài)度,卻更是因為十七年前,宋遼兩國的那張和平協(xié)約,建立在宋人慘勝的基礎(chǔ)上!十七年前,兩國停戰(zhàn),簽訂了一張看似平等的合約。但大宋勝得并不容易,將士死傷慘重。